世人从来都?是负她的。
她之所以没有大开?杀戒,不?是因为她本性善良。
而是她不?愿杜临渊留在她身上的那半颗苍生道心陨落。
但那些潮湿寒冷的过往,就?像是天阙山的雪,总是周而复始的下,日复一日,似无区别,雪越来越厚,不?知?何时便会引发一场雪崩。
“若有朝一日,我要讨回这些债,佛修大人,你又将如何呢?”风长雪眸光微动,语调温柔,“大人是要像救世佛子那般,护着苍生,还?是像道侣一般,同?我并肩?”
暂时回答不?了。
当年的宫殊与?杜临渊也回答不?了。
殊途,不?可能同?归。
何必为了一场镜花水月,白白进?红尘蹉跎。
风长雪鲜少?这样的有耐心,这样的讲道理,她甚至将自己的命犯孤煞的命格都?同?对方细细的讲了一遍。
她摊开?手?,指着其中的一条掌纹,说?那是孤灵山给她算的,不?可能算错。
妄时反握住她的手?腕,她原以为妄时是要亲自摸骨验证,然而,温热粗糙的指腹贴着她的腕骨,一路摩挲,叩进?指缝,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仿佛穿透了梦境的回音与?天阙山铺天盖地的结界。
“风长雪,等我。”
等我让这场雪停下。
*
孤长遗闭关找了半月,都?没能找到结界的纰漏之处,连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直至在第十八日头上,镜灵终于养出了点眉目,才稍稍解了孤长遗的郁结。
然而,在风长雪看来,这大约是孤长遗自我宽慰的借口
镜子还?是那面镜子,魂魄也还?是混沌一团,若要谈及有什么重大成果,无非是如今不?必时时刻刻用那块红布遮盖着了。
这点怀疑,在他?们离开?天阙山时,孤长遗执意?要在几条必经之路上连续加了九层封印上得以验证。
风长雪一边把玩着那面镜子,一边道,“这次去最多不?过一两日,其实也不?必这般大张旗鼓。”
孤长遗回过头,身形顿了一下,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道,“君上,我们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大张旗鼓。”
只见远方,数千名魔族阵列整齐御剑而来,除去前后两端颇为夸张的仪仗队列外,中段众人簇拥着一顶极尽奢靡的黄金软轿。
软轿由十八名体态婀娜的少?女相抬,这些魔修少?女身姿轻盈,虽是抬着沉重的轿梁,却显得游刃有余,几乎只是一手?扶着轻轻搭在纤细的肩头,小臂挽着花篮。每迈出一步,便从花篮中洒出漫天纷飞的花瓣
一名魔修少?年越过人群,走上前来,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拜见君上,魔尊大人吩咐,特来接凌霜侯一同?前往天庸镇。”
风长雪看着这一出有些许“用力?过猛”的排场,神色复杂的问了一句东方域人呢。
这名魔修十分?年少?,大约也是第一回担任这等差事,更是第一回见到“死而复生”的凌霜侯,只觉得非但不?似传闻中那般凶恶丑陋,反而雪肤红衣,貌美惊人。
少?年顿时有些结巴地回道,“回……回君上,魔尊大人已经先行一步,走前交代我等务必伺候好君上。”
风长雪没为难这些小辈,和孤长遗一并坐进?了软轿中。
两人落座,一路礼乐丝弦,漫天碎花。
哪怕在数百年前,风长雪也并不?常用这样的排场。
起初,还?觉新鲜有趣,年轻一辈的魔修们,不?少?生得清秀俊朗,十分?养眼。可时间一长,只觉得吵得头疼。
风长雪不?耐烦地一弹指,软轿四周的纱幔如瀑布般落下,一层透明的隔音罩瞬间撑开?,将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随着纱幔落下,风长雪原本悠然闲适的神情微微收起,抬眸看向孤长遗,“当初你推演出妄时的星轨图,可是亲自送去的胥山?”
孤长遗点头,应道:“自然,是我亲自交给仙首的。”
风长雪:“当时,他?作何反应?”
孤长遗略作思忖,回忆道:“仙首十分?客气地谢过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玄门之人向来爱装清高,他?们一直希望佛子的情劫能落在玄门之中,此次机缘巧合,刚好遂了他?们的心意?。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露,但私下里想必是高兴的。”
风长雪却并未因为这番言辞而释然。
没有高兴,没有惊讶……
甚至没有质疑。
“妄时前脚刚离开?东迦山,宫池簌后脚就?跟上了,比你送图信的时间还?要早。”
须臾,风长雪微微眯起眼睛,看窗外如绯如云的落花,平静道,“你不?是第一个把消息传给他?们的人。”
第116章 长夜入梦 大家新年快乐
“大人?, 可睡下了??”
宫池簌手托着精致的糕点?,在门外轻声询问。
等了?片刻,房内没有丝毫回?应。
一旁的侍女向前一步, 刚要?抬手叩门,只见门前悬挂的漆黑陌刀陡然嗡鸣一声,刀身出鞘半寸,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侍女震得踉跄后退, 直至宫池簌扶了?一把?才堪堪停住。
宫池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呵斥道:“步尘刀戾气重?, 设立的结界轻可伤人?, 重?可碎骨, 你?怎能如此莽撞。”
那侍女赶忙解释道:“奴婢不知…… 想着这云片糕是天庸镇的特色, 要?趁热才香, 宫主今日特地花费了?不少心思……”
“还顶嘴, 下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