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听了这话后,要么离去,要么受印。
也有?极少数,心性极高又?嫉恶如仇的。
“我等拜访至此,强忍病痛,便是不愿与魔族同流合污!”
“我呸,什么仙人,你与东方域,不过是从大渊之底爬上?来的秽物,魔头!”
“好好好,既天要绝我,殉道何妨!”
累计的失望转为不可遏制的愤怒,又?化作?凌厉杀招,拔剑而来。
他们大多早已身患鬼眼疫,全凭一身修为和灵药勉强压制着病情。
即便气势再足,剑法再凌厉,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伤不了风长雪分毫。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风长雪实?在不太理解,这些与她素不相识之人,为何会有?如此深仇大恨般的强烈感情。
却也对?这种?为了道心而赴死殉道的勇气有?些许敬佩。
所以,大多数时候,面对?这些挑衅和无礼,她并不计较。
可或许是那日天气沉闷,惹人心烦。
对?方剑中杀意凛凛,言语不屑,风长雪虽未出手,但心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就在这一念之间,那些受了印的信徒们仿若心有?灵犀,数道灵力?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至,瞬间洞穿了那人的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那人愤怨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便连人带剑重?重?倒下?,溅起满地尘烟,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风长雪素白的侧脸上?,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成百上?千的信徒们见状,齐齐跪下?,口中高呼着 “凌霜侯”。
风长雪心中一惊,错愣在原地,又?在无数双赤忱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冷漠而平静的脸。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遣散众人,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丰都。
甚至那人的面貌如何都已经模糊,唯有?他临死前的质问,一声?一声?回?荡在耳畔。
你与不夜侯并无区别。
一样的贡印,一样的出生,一样的生杀不忌。
*
风长雪并不是一个喜欢念旧的人,可这一次,却久违地做了梦。
梦见自?己幼时从青塔之中走出,眼前一片晦暗,突然,些许跃动的灵光在黑暗中闪烁,她迫切地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于是,秽气从她的指间溢出,不受控制地追逐而去。
风中都是难闻的味道,血溅在她的脸颊,汇聚在她脚下?,形成了一片恐怖的血池。满城的尖叫与哭嚎声?,不停地在她耳边盘绕。他们顶着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齐齐发问:你与不夜侯有?何区别?
一声?声?诘问中,那些人脸竟渐渐变成了杜临渊与柳归鸾的模样。
风长雪满心欢喜地靠近,他们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失望地摇摇头,拂袖离去,“早知如此,便不该救她。”“邪魔不可受教,无外乎此。”
她拼命地想?要追赶,跑得气喘吁吁,脚步愈发沉重?,却总是落后一步。
巨大的羲和筝化作?了一张气势磅礴的弓,拦住了她的去路,前方旭华灿烂,她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离去,然而,她自?己却被困在这无尽的阴影之中。
宫殊冷冷道:邪魔本恶,极恶当?诛。
筝音凌冽如破空箭矢,下?一瞬,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风长雪捂着心脏,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惊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房中,长发披散,赤着双足,周身黑雾疯涨,浓厚的秽气从她识海逸散而出,盈满了整个房间。
风长雪动了动指尖,试图收拢这些秽气,可这次,秽气却不像往常那般轻易受控,甚至还有?几缕试图挣脱束缚,窜动着冲出门外。
怎么会……
她的秽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控过了……
惊讶,剧痛,恐惧,茫然,梦中那些纷杂的情绪如汹涌的海浪般一拥而上?。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楚自?己是梦是醒。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 “笃笃” 的敲门声?。
风长雪如梦初醒,在黑雾中惊惶抬眸,就看见自?家师傅推门而来,他背后是如浓墨一般的夜色,肩上?落了些许碎雪,手中提着一盏竹灯,晕开一片暖黄。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伸出手,轻轻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压了一下?。
那些原本如脱缰野马般肆意涌动的秽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风长雪有?些心虚:“师父,我……”
“看到了。”杜临渊的目光落在风长雪泛红的眼尾上?,顿了片刻才?道,“半夜不睡,这是要拆家?”
第103章 风长雪散(二十八) 长鹰终非家雀,总……
风长雪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没应声。
今日她并?非不小心。
那一瞬的戾气,她是的确动过杀心的。
诚然,杀一个人对于她而言, 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