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妙妙那一瞬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忽然间,小兔包包发出?明亮的光,那是穷三白的魂灯。
翻涌而出?的记忆,仿佛被另一层更大的力量抑制在灵识深处,越想便越是头疼。
穷妙妙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顶。
“我娘是丹药师,我爹爹喝醉了?就常常睡在……睡在炼丹房里……”
她的声音本就奶声奶气?,因抵抗头疼而说得断断续续。
“那天晚上……那天,来了?客人……”
穷妙妙努力回想那一天。
赶尸宗热衷于?炼尸,需要佐以?非常多的灵草仙药,所以?宗门上下穷得叮当响,不得不依靠做生?意来积攒钱财。
与?动不动就高居仙山崖底的其他门派不同,赶尸宗的几个档口,都开在乱葬岗堆里,平常百姓尤恐避之不及。
所以?主动找上门来的人,大多是需要制作?走?尸护卫的修士。
“我爹爹舍不得离开我娘太久,赶尸宗从来没有做过送信的生?意,但那个漂亮的姐姐说,不用我们送上门,会有人来收,我爹爹才答应的。”
“知道了?。”风长雪等了?会儿才继续问,“那天,来赶尸宗的客人有几个。”
“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姐姐……”穷妙妙额头和眼睫都被汗湿,越发明显的剧痛让她缩在风长雪怀中?,微微颤抖了?一会儿后,忽然她抓住了?记忆里模糊的一点,猛地?抬头道,“是有两个人……是两个客人……当晚我爹爹不是一个人喝酒,是和另一个人一起?……他”
像是触发了?开关,一阵突然暴起?的尖锐的刺痛,打断了?穷妙妙的话,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同时灵海里疯狂搅动,这种疼痛还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她竭尽全力,也无法回忆出?任何与?那个客人相关的任何细枝末节。
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额头、鼻尖滑落,浸湿了?衣襟,穷妙妙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一瞬,“对不起?……”
“对不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风长雪垂眸看了?一眼魂灯,那光亮随着穷妙妙停下回忆,而逐渐浅淡了?下去,“这是你爹对你的保护。”
“为什?么?”穷妙妙有些恍惚。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风长雪静静道,“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之后,会逐渐想起?来的。”
穷妙妙微微发愣,或许是风长雪此刻说话的语气?太平淡了?。
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哄骗,甚至连一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只是平铺直述的告诉她一个事实。
那些她暂时无法触及的回忆,深藏识海,并非是会在将来引爆的隐患,也不是一个负担。而是至亲之人留下的,对她的爱与?保护。
“你也是吗?”穷妙妙将头埋在风长雪的颈窝里,闷闷问。
风长雪没有回答,修士一般都不太喜欢被人探究过往,就在穷妙妙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又听?见了?风长雪的声音。
“至亲离世,是什?么感觉?”
风长雪之前说话都十分平淡随意,而方才又停顿得过久,让人产生?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问出?的错觉。
穷妙妙甚至怀疑,把同伴支走?,又故意说什?么“对炼丹之术很感兴趣”都是借口。
风长雪绕了?一大圈,真正想问的其实就是这个。
至亲离世,是什?么感觉……
像是看着最爱的花凋谢,最喜欢的食物腐败?
雪于?指尖融化,流沙逝于?掌心?
是悲伤,痛苦,惋惜,还是不舍?
又或者,只是有些不习惯?
其实都不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过程,毫无预兆。
穷妙妙听?见那声巨响的时候,其实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感觉。
空气?在热浪中?凝固,她以?为自己没有睡醒,做了?一场梦。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穷妙妙还是会时不时地?将魂灯翻出?来,确认这不是梦,爹爹真的死了?,魂灯里是爹爹的魂魄。
就在悲痛积压,即将崩溃而出?的时候,她想到?了?合炼魂尸的办法。
“活还是死有什?么分别,将爹爹炼成?尸,就能一直陪我了?。”
死人复生?,有悖天道,这办法也不算多高明。
将生?魂和死尸合炼,有极大的失控的风险,就算不失控,尸体也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腐败生?蛆。
但没关系。
修士,求的不就是驭万物为己用么,到?时候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两只傀人翻遍了?乱葬岗,终于?在东方既白时分,找到?了?一具尚能使用的尸体。
就在穷妙妙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见风长雪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所谓的维持不了?多久,具体是多长时间?”
“书上写的是三月。”穷妙妙道,“不过我炼得不好,或许还要更短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长雪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毫无缘由地?想起?,柳归鸾临行前的那一句“托孤”。
她悬指压在魂灯上,浅淡秽气?从指尖溢出?,拢住了?那盏魂灯,原本在晨曦中?几乎淡的看不清的幽光顿时明亮了?几分。
直至翻身上马,风场雪才垂眸轻声道,“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与?此同时,十二只拖拽着华丽凤尾的信鸢,从瑶光宫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