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柠吸了吸鼻子，刚刚哭过，嗓音还是闷的。她不敢看顾以峥，只是低头盯着地毯：“……我也不冷静。”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蹭”地一下站起来，从衣柜旁边拖出一个行李箱。

这是她这两天收拾出来的，自己剩余的家当。

既然决定彻底离开他家，那就不能隔三差五跑回来拿东西。

“顾总，您和谁在一起，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管不了，也管不着。”

楚柠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尽量让自己这番告别听起来理性、体面一点，“就算没有了尹安柔，也会有王安柔，张安柔。避免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离开顾家。她们看不见，总不至于再误会了吧。”

她说完，不等顾以峥回应，就低着头往门外走。

行李箱的轮子拖过地毯，发出喑哑的声音。下一秒，声音忽然停了。

顾以峥站在门口，单手撑着门框，拦住了楚柠的去路。

她的心口酸胀，好像一只盛满了水，即将爆开的气球：“怎么，我惹不起，难道还不许我躲吗？”

他微弓着背，后脊骨骼轮廓清晰，眼皮耷拉着，有种疲倦的无力感：“不是不让你走。”

精瘦的手指探进裤兜，夹出一个黑乎乎的长方体。

“你没有手机，打算怎么叫车？满脸幽怨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以峥欺负你。”

明明就是。

楚柠撇嘴，无声腹诽。

顾以峥迟疑了一下，伸手把楚柠拉到面前。

高挑的身形笼罩下来，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给她顺毛：

“我已经让徐管家去给你买新手机了。”

“至少下楼坐坐，我来和他们说。保准让你消气，嗯？”

第43章 她不低头

楚柠抿着唇，倔强地别开眼：“……不用麻烦徐管家，只要出了这片别墅区，我可以给自己买手机。”

开玩笑，要让她和顾老爷子还有尹安柔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她可做不到。

可是刚刚两人都见过她，要是现在直接离开，显得跟她怕了似的。

她的确决定离开顾以峥，但不是因为他们。她可不想在两人面前低头。

楚柠冷静下来，把行李箱放在门边，不打算走了。

“留下也行，但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要是大家好好说话也就算了，如果老爷子和尹小姐欺负我，我可不会因为他们辈分比我高，就给他们留面子。”楚柠说。

顾以峥听完，非但不生气，反而微勾唇角：“当然。”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前往客厅。

客厅里并不太平，茶杯碎片摔得到处都是，地上汪着一大片水渍。顾老爷子的拐杖离得老远，落在房间的另一角，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力扔出去的。

看来在她应付尹安柔的时候，顾以峥这边的“战况”也很激烈。

这么想想，楚柠心里稍微平衡了点。

顾老爷子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地像熏黑的锅底。顾以峥和楚柠下楼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冷眼平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尹安柔坐在顾老爷子右手边的小沙发上，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擦干净。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以峥。和他视线对视上的刹那，又战战兢兢地缩了回来，往顾老爷子身边躲了躲。

围成四边的沙发，两人各自占去两边。

楚柠不想和尹安柔面对面，挑了长沙发的一角坐下。

顾以峥挨着她坐下，中间只隔了半米的距离。

谁和谁是同盟，谁给谁撑腰，一目了然。

顾老爷子皱起眉头，一脸不爽。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耐住，只把话题引向这次过来的目的：

“以峥，如果你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地带领顾氏做大做强，我不会来指手画脚什么。但是现在，你的决策出了问题，导致整个顾氏集团岌岌可危。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然要来修正！”

顾氏集团岌岌可危？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楚柠讶异地挑起眉，瞥了眼顾以峥。后者目光淡然，从容地靠在靠背上，看不出喜怒。

“前些日子工厂罢工，由于你处理不当，险些弄丢了集团的大客户。顾氏股价差点跌停，要不是永霖回国，及时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损失！”

顾老爷子越说越有底气，音量抬高不少：“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你因私事分了心。要是没有私事，亦或你身边有个可信的人替你分忧，都不至于闹得这么难看。”

“尹家在科技领域颇有建树，又与顾家是世交。现在人家有意联姻，帮助我们渡过窘境，但凡你还是个聪明人，就不该糟蹋了人家的好意。”

顾以峥歪着头，眯起眼睛。

他的眼皮很薄，轮廓线条清晰冷冽。眼角微微下敛，透着疏离的弧度，好像一笔淡漠扫过宣纸。

“您一口一个‘处理不当’，责备我失职。我却想问问表哥能在回国的第一时间，以最受信服的方式掌握实权，接洽客户与供应方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您最想看到的？”

顾以峥语气凉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您一向重视家族和睦，希望小辈兄友弟恭。如今我主动让权，又要落您口实。既然如此，往后还谦让着做什么，直接争个头破血流才好。只是流血的是哪一方，您心里应当有数。”

“表哥比我还大五岁，至今还未成家。要是联姻一事百利而无一害，您为什么不先推荐表哥？您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在我身边安插一个人，巩固您的控制罢了。”

尹安柔浸在圈子里许多年，早就习惯了用柔弱当武器。她眼圈憋得发红，嗔怪地说：“以峥，你怎么能这么想？虽然我是请了爷爷帮我引荐，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清楚吗？”

顾以峥耸耸肩，用顾老爷子的说法回敬过去：“抱歉，我的注意力全在处理‘私事’上，无暇照顾尹小姐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