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看不清脸,利涂一看他的速度,再一看他刚才横冲直撞的模样,必定深信不疑。
苏天纵懵了一瞬,只见周涉调转方向,便朝西城门处疾驰而去,利涂的骑兵显然大受鼓舞,也紧咬不放。
苏天纵无言以对,只好追着周涉一路狂奔。三百骑兵队伍趁此机会,有惊无险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周涉双腿紧紧控住马儿,抽箭搭弓,在颠簸的马背上缓缓瞄准:“苏将军,你知道什么叫放风筝吗?”
他说得简单,苏天纵却听懂了。所谓放风筝,遛着敌人追在屁股后面,近了就加加速,远了又在对面面前溜一圈。
敌追我逃,敌退我扰,一个相当恶心人的战术。
苏天纵似有所觉:“你是说……”
此时刮着风,疾风骏马,风势正对着利涂追兵的方向。
他沉默下来,也回身瞄准对方,箭矢破空而去,北狄骑兵便从马上栽倒一人。
的确箭术精准。
他在这一箭中找到了手感,喃喃道:“这风……”
他的箭比从前飞得更远。一箭射中敌军,然而敌军的箭矢却只落在他身后。
苏天纵骤然长笑一声,笑得恶意满满:“好!今天咱们就来放这个风筝。”
两人精力充沛,苏天纵更是越杀心情越好。利涂烦不胜烦,干脆鸣金收兵,不追了。
反正也追不上,前面这两人属耗子的,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但他预料错了什么,前方不知何时,竟涌现出一大波士兵。利涂猛地回过神来:他居然被设伏了?!
按庄子谦的风格,怎么会在这里设伏?
*
兵荒马乱的一夜很快过去,西城门打开,众人打马入城。
程卓然神情微妙,庄子谦拍拍他的肩膀,好半天憋出一句:“……干得不错。”
虽然他们听见那句假冒伪劣的“我乃庄子谦”时,都实实在在地震惊了一把。
利突被坑了一手,但仍然顺利离场,只是离开前破口大骂,显然被气得肝疼。
混乱的贺喜声响起,沉寂一夜的天幕也随之跳了出来,好似也在喝彩:
【群臣无不欢欣鼓舞,觉得天赐良机,应该马上北上,拳打西可汗,脚踢东可汗。】
刚打完一架,尚且酣畅淋漓的众人对视一眼,发出响彻云霄的笑声。
苏天纵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缓缓走到周涉面前:“胆子不小。”
程卓然:“那匹马借你用,下次可以打出自己的名号了。”
庄子谦:“……下次可以用程将军的名号。”
【令人震惊的是,一生钟爱打仗的中宗居然严词拒绝,并表示:我们大宁朝武德充沛,他们现在内乱,我们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这大大的不妥啊!
众臣劝说无效,把主意打到庄始身上,让他去劝中宗:一定要趁人之危啊!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武德了?难道北狄就很有武德吗?大怒!】
程卓然也大怒。
开什么玩笑,有机会往下打,难道真讲道理讲义气?
那是文官才干的事情!
文官们幸好听不见,否则一定要挠花他的脸。就连最温和的萧宜春都兴致满满,已经开始盘算攻下漠北,这广袤草原该如何处置了。
大宁朝,从来武德充沛。
周涉被一群人盯着,好在昨夜表现不错,大家都很温和,庄子谦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打呢?”
好在意啊。
第62章 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些吧……
周涉简直立刻猜出了原因。
他可能放着天赐良机不动手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他不同意出征,唯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此时这个机会,还有继续恶化的可能。
他把这个猜测说出口,程卓然略有些迟疑,仰头看了一眼天幕,似乎想要印证什么。
【众所周知,中宗只有武德没有‘武德’。毕竟从他还没登基时起,就没有一天忘记反攻北狄的事情。
弘安三十五年兵败,简直就是他一生的耻辱。后来内乱时,北狄又开始敲边鼓,梁子早就结了八百年。
所谓不能趁人之危,只是他随口扯出来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北狄还能更乱一点。】
弘安帝昨夜已经调兵前往北疆,担心北狄军队从其他几处城池入关,又让另几处关隘加强戒备。
弘安帝把这事在早朝时又说了一遍,群臣集思广益,将后续计划逐一确定。
此时还未退朝,最后一件军民大事处理完毕,天幕的声音就突兀地出现了。
此时弘安帝心绪不宁。他安排周涉离京北上,本意只是想让他掌握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