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停住。
奚叶慢掀帘幕,看着路边那个小小的女童,她手?里捏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风车,正在“呼呼”吹着,小脸吹得红扑扑的。
奚叶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是穗穗。
很好,很聪慧,很可爱的穗穗。
奚叶下了马车,慢慢走到?穗穗身边,小女孩很警惕,见有人靠近登时?瞪大眼睛看过来,大约是所见之人十?分美丽无害,她顿住了要逃跑的脚步,捏着风车,反而好奇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
奚叶看着穗穗,慢慢展颜一笑,半俯下身,将手?中的鹰隼风筝递给女童:“送给你。”
你要如?鹰击长空,岁岁翱翔。
纵使相见不相识,也好过坟场凄怨无处诉。
华贵的马车很快驶离,不远处的中年?沧桑男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跑过来,一把抱起穗穗:“穗穗,等久了吧,爹爹给你买糖葫芦了。”
穗穗没有如?往常一样欢天喜地?接过糖葫芦,而是摇了摇手?上的鹰隼风筝:“爹爹你看!”
小女孩稚嫩嗓音轻轻道:“方才,有个好奇怪的姐姐,给了我一只纸鸢呢。”
第88章 天道征伐 大刀屠戮
名贵花种送到奚府的时候, 奚景弈颇为捧场地?端详一番,还让南堂花圃的小?厮带话回去,要多谢奚叶妹妹。
南堂花圃小?厮眼见三?皇子妃的兄长如此和气, 收了赏银也高兴地?点头退下。
奚子卿从院中走出来刚巧见到了这一幕, 她半抬起下巴, 一脸不屑:“不过几盆花,就把兄长收买了?”
奚景弈闻言皱了下眉,最近奚叶妹妹时不时会派人送些小?玩意回府, 他与?父亲见了都很欢喜, 唯独奚子卿总是在?一旁出言相讥,弄得他颇为尴尬。
无论如何,这实在?不是名门?淑女应有的作派,故而奚景弈脸色放下来,训斥道:“子卿,你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又让他失望了?
奚子卿看着?奚景弈冷笑一声, 在?这个便宜哥哥的眼里?, 永远都只?有长姐温柔和顺堪为贵女表率,她轻蔑一笑, 转过身迈步走进内室,不再多说半个字。
自打去岁开始真是事事不顺, 父兄的注意力越发?偏移, 只?一心?想着?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不过还好三?皇子走了, 要不然这尊大佛杵在?上京, 她总要惶惶担忧奚叶哪天会把她提溜过去, 又威逼她说出诛心?之语。
偏生三?皇子也如此轻易转变心?意,她是对?他挑挑拣拣不甚满意,但他呢, 不也照样在?几月内改变心?思,缘何有脸来记恨她?
可恨!
他们一个个都万分?可恨!
奚子卿攥紧丝帕,眉目间恨意尤甚,衬得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都有几分?扭曲。
她越想越生气,一扫桌前笔洗、纸砚,叮叮当当碎裂一片,几个侍女有些战战兢兢地?蹲下身收拾,为首一人的手指却被一双漂漂亮亮的精巧绣鞋踩住。
侍女“啊”一声叫出声,旋即闭了口,惶惑地?抬头,只?见自家二小?姐冷着?一张娇艳的脸,仔细盯了她片刻,竟是笑了起来,慢慢开口问道:“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也更喜欢长姐啊?”
侍女顾不得指尖传来的连心?痛楚,连忙摇头否认,这种话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二小?姐面前说。
奚子卿毫不留情碾过侍女的手指,眉眼冰冷。
她慢悠悠、轻飘飘地?说:“叫几个小?厮去把棠梨院砸了吧。”
她真的受不了了,奚叶早就出嫁,母亲也已经归府,父亲却始终还保留着?那个院子,也不知道缅怀的是哪一个人。
是父亲眼中越来越乖顺懂事的长女,还是那个死了也阴魂不散、害得母亲不得不避走佛寺多年的破落医女。
他们总以?为她不知道呢。
奚子卿对?着?铜镜中漂亮的脸一笑,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呀。
奚清正傍晚时分?在?宪台当值完毕,捋着?胡子从容回了府。
他大病初愈重新接手政务,难免下属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在?长女一直供着?那南山堂所出的奇效药株,又时常送些好东西来,上京人看在?眼里?,皆知三?皇子妃顾惜娘家,他近来身子畅快不少,对?付起那些不知眉眼高低的杂碎也顺手得多。
才刚一进院子,奚父便瞧见了院中沿着?墙根放着?的一溜名贵花种,想也知道这是长女送来的,奚清正脸上带着?笑,止不住点头赞叹。
还没等他清清嗓夸奖几句,好让阖府知晓他们父慈子孝,于?名声上再进一步,留府的长随却慌不迭奔来,一脸忧愁兼欲言又止:“大人,您快去大小?姐的棠梨院看看吧……”
看看,看什么?长女又不回来住,一处院落有何值得在?意的,奚清正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脚下步子加快,几息间便到了院门?前。
眼前一幕几乎叫奚清正血逆倒流。
原本好好的院子被人打砸得零零乱乱,到处都是散落的书册、钗环,简直无处下脚。
外?院的小?厮丫鬟许是早听闻动静了,忍耐到老爷归府这一刻终于?大着?胆子跟在?后面探头往里?看,见到这一幕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谁?是谁干的!
这要传出去,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解释?
如何腆着?脸说现今风头正盛的三?皇子妃最为看顾娘家,如此不念旧情冷漠无情的娘家,三?皇子妃知晓了还会那般好声好气吗?
是谁?
奚清正目眦欲裂,转头恶狠狠看着?长随,咬牙道:“谁干的?”
其实阖府上下,能做出如此荒谬之事的人不作他想,但奚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长随却没给他侥幸的机会,低头喏喏道:“是……是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