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见过她杀人?就好?了。
宁池意转过身,一直隐在别处的小厮跑过来为他撑伞。
宁池意拒绝了,他披着青色的斗篷,缓缓走在上京热闹的坊市间,浑然不顾周遭人?惊讶好?奇的视线。
蒙蒙阴云中,细雪落满枝头,仅有的一点浅薄日色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逗他玩。他在心中认真想道?。
她表里不一,她冷淡无情,她最擅长操控人?心。
她不是柔顺的羊,她是会生啃人?心的狼。
但他已经坠落,回不了头了。
宁池意学?她一样弯起嘴角,弧度刚刚好?,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怎么办呢,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马车驶过上京条条大街,奚叶倚在窗沿,看?雪落下,又被风吹动,四散在街边聚集在一块玩耍的孩童绒帽上,微微一笑。
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小女子?啊。
乱世将至,想要踢开天?道?之子?保全性命的小女子?。
无辜又可怜的小女子?呀。
第82章 笔笔血书 你敢不敢
岁月流淌, 一眨眼就到了大?周的除夕佳节。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三皇子府也挂起了大?红灯笼,奚叶坐在窗前, 看透亮的灯笼随风旋动, 眼睛弯弯。
真漂亮, 像极了她的新婚之日。
谢春庭迈入琅无院,即便心?情不甚好,见到奚叶仰头专注盯着?悬挂灯笼的一幕也笑?了。
他?穿着?贵重的金丝滚边衣帛, 头戴芙蓉冠, 自琅无院廊下走来,脚步轻轻地迈入殿内,似乎怕惊扰了窗前的人:“你在看什么?”
奚叶转过头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关切地询问:“殿下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看出来了。谢春庭身形一僵。
但她那?样?聪明,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他?抬手解开身上沉重的冠衣, 一大?早随父皇祭祀, 恭肃场面,半分也不容有误, 且还有兄弟手足的明枪暗箭,当?真是令人疲于应对。
年?年?如此, 岁岁如此, 宫廷争夺向来这般无趣。
谢春庭吐出一口气, 坐到了奚叶旁边, 清晰锋利的下颌搁在了她单薄的肩头, 他?揽她入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烦恼的事情有很多。
先前他?曾吩咐下属将一些朝臣阴私告知于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他?们也的确识情识趣, 很快就将那?些位置上对应的大?人拉下马,换了自己人上去。
这是一场交易,谢春庭相信他?们能懂。
士族想要借着?攀附皇子来稳固地位,谢春庭允诺了士族的攀附,也给出了对应的回报。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
偏偏,这几日才刚走马上任徐徐顶替了朝中臣子的几位士族子弟突然被人打断了腿,深更半夜丢在府院前,冰天雪地躺了许久,一大?早才被人发现,几乎半死。
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连连逼问这是否是他?御下手段故意为之。
简直荒谬。
他?如果不喜士族攀附,从一开始都不会给他?们眼神?,如同被彻底冷落的赵郡李氏。
一群蠢货。
但谢春庭近日派人细细查探,始终未查出是何人使了这等阴险手段嫁祸于他?,加之父皇始终犹疑不决,用他?而又忌讳他?。
谢春庭眼皮直跳,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好在奚叶一如既往温柔娴雅,她靠在他?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语气柔和地安慰:“殿下不要不高?兴。”
谢春庭“嗯”了一声,轻嗅她发间?的香气,想起什么问道:“今夜的宴饮你不去对吧?”
奚叶早在前两日就和他?说了近来身子不适,想留在家中休息。恰巧谢春庭避讳宁池意,也不想她去,两厢契合,他?十分乐意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室内炭盆烧得正旺,奚叶懒洋洋弯唇一笑?,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呀。”
不去就好,谢春庭放下心?来。他?偷偷冷哼一声,倒要看看宁四今夜会作何等模样?。
但显然谢春庭是多想了。
除夕盛宴,君王与朝臣同乐,宁池意同其他?臣子一般叩拜上座帝王,表情淡然,八风不动,像是褪尽了先前的逾矩失礼,一如往日从容风雅。
谢春庭虽然心?中纳闷,但少了一个?暗中觊觎自己妻子的人,他?当?然乐见其成。
至于另一个?,他?不动声色地往士族坐席中看去,那?个?令人厌憎的赵郡李氏子弟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看过来与他?对视,过于妖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了然、挑衅的笑?。
谢春庭皱起眉,手指收紧,捏住手中的酒盏,冷笑?起来。
这无礼少年?竟还死性不改。
他?仰头饮尽烈酒,心?中的怒火一簇簇燃烧,偏生对着?这少年?,他?实在无法直白与奚叶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