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又掰了两下藤条恢复原状,何景深垂下藤尖,点向一道深紫的肿痕:“你工作很忙。”

陈轲怔了怔。

那东西,像是一只凉凉的小虫,在最敏感又最苦楚的地方爬走,随时要咬下来。他不禁有一点怕,十指在抱枕上抓紧了。

何景深又问,声调拐了个弯抬高一些:“忙就是你的理由?!”

藤条,破风而至像一柄刀,撕裂皮肉。陈轲跟着一缩,抿紧了嘴把嘶吟咽下去,哑声答:“不是。”

再一记藤条。

“对不起……”陈轲喘息,五官都快拧到一块了然而下半身除了轻微的颤抖愣是分毫不动:“我,不该因为忙碌就放纵自己,更不该因为忙,就欺瞒您。”

“行吧。”何景深笑了一下。

他看得出陈轲的诚恳,知道陈轲是真心在认错,刚掖出来的一点火气便又熄了语气也轻缓不少:“落这么多毛病,想必你自己也改不了。回头有空,我帮你改。”

陈轲应道:“嗯。”

“前两条。”何景深把藤条拿开,比着人腿上最最脆弱的软处 “一共四十。”

陈轲咽了口凉气,凝住眉头:“嗯。”

藤条挥落,只朝着比划过的地方去,每一下都带出一条明晰的血痕。

三下,陈轲滑下了沙发,膝盖砸地蜷成一团。

腿,痛得像就要断掉一样。一刹又生出满额的汗,颤抖着爬起,还没站稳,一记藤条入骨三分啪地一声。

嘶吟着趴下,两腿并得死死地,又一记藤条抽在腿弯上方和骨头当真只隔了一层皮皮下面是骨膜和筋腱,密集而脆弱的神经,这样猛烈的抽击直接让他往旁边一避,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调整好姿势重新趴直,抱枕像命根一样护在怀里。真是从没有这样地狼狈过,汗水止不住地往外淌,眼角激出了泪,蒙着脸不要让何景深看见。趁着藤条的间歇,一把将什么都抹干净。

呼吸渐渐平稳,他抬起脸,才发现何景深又在掰扯藤条,偶尔抬手扶一扶镜架,一举一动满透着耐心。

又隔了一阵。半空中斜落清冷的一笑。

慢悠悠两个字:“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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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二十七>

那一天。时间就那样慢下来。

清晰可见地慢下来。

慢得像穿堂而过的风,慢得像深山消融的雪,慢得像一只在地上穿寻的蚂蚁,慢得像野地里缓缓生长的草儿。

空气凉薄。陈轲趴在沙发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

他闭着眼。足足蓄留三个月刘海斜斜地从鬓角披落,贴在脸上。碎发盖住修整的眉线,鼻翼挺拔,唇线苍白。

汗液积在额梢,眉头,鼻尖。微微地睁眼,一线朦脓的昏光,唇角向上浅浅地一抿,才知道他依然醒着。

疼吗?

其实这会还好。最后几下把神经打懵了,暂时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真的还好。

在想什么?

他知道老师已经没有在生气,他知道过去的事情这样就算是过去……不管他这摊烂泥是有多么的烂,多么的烂得无可救药,至少现在他又安全了,他可以继续呆在这里。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呆着。

·

手落在身侧,沾着血和汗,没有知觉。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底。

不知道多久视野终于恢复,耳畔的嗡鸣潮一样褪却,身体的触感愈发真实。

疼痛也跟着甦醒。

疼,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像火在烧,像刀子在剜,像什么针什么锥子在肉上面凿。疼得他活想这样趴着一辈子都不要再动上一动他锁了眉,上齿抵住唇关,些许轻弱细微的颤抖把什么声音都咽在肚子里。

他不难过,也不想抽烟。更不想给老师添什么麻烦继续让老师生气。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静静地待着。

·

叩门声。

拍门的声音。

防盗门被大力踹了两脚,门框边抖下来一串细灰。陈轲彻底清醒,抬了抬脖子又沉下去。

何景深从书房出来,看陈轲一眼,冷着脸去开门。

谭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