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房门边两个人对视了一阵,褐发卷毛白褂的医生拎着药箱,偏着脑袋递上名片,指了指胸口的挂牌,不等何景深完全让开踩着拖鞋进了门。

地砖上生出一溜串鞋印,大喇喇灰扑扑地,拖鞋啪嗒啪嗒地响陈轲浑身发冷,揪着坐垫嘶吼:“出去!”

哦。

谭澈愣了一下。

想了想他明白过来,这屋子挺干净的踩脏了可惜,于是啪嗒啪嗒地又出去在地上又留出一串鞋印门边脱了鞋,光着脚进来。

脚底沾了鞋印的灰,脚印儿一路踩到沙发边。

何景深:……

放药箱,开盖,驮着腰杆子找东西。

棉签,纱布,镊子,碘伏,碘伏。摸出只灰褐色玻璃瓶,看标签是碘酊糟了出门的时候拿错东西了再看看陈轲肿得夸张的屁股,谭澈把腰直起来。

询问什么问题似地,看了看何景深又看了看陈轲,目光最后伸展到何景深脸上“有”他问。

“碘伏,酒精,或者双氧水,吗?”

何景深大步向电视柜,三两下摸出瓶双氧水,递给谭澈。

谭澈看一眼标签。惺惺松松地,捂嘴打上个极长的哈欠,拧开盖子绕到陈轲身边。

压根不客气。怼着屁股上一大块破皮的肿伤猛按了几下喷嘴,嗤嗤几大团水雾喷出来还好陈轲反应及时攥住抱枕咬了,死鱼般挣了几下浑身抽抽,差点没咽气。

水,带着泡沫混着血,一股股沿着臀腿蔓流下来。

何景深:……

伤口面积太大,喷了一轮喷得喷嘴歇气都不够,谭澈摇了摇瓶子又继续喷,上面喷完了又喷腿上破皮的地方,始终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何景深手扶着腰,看得直拧眉头。

随后,谭澈纠起一把棉签去戳陈轲的伤口,仿佛和那些还未凝结完成的血块过不去似的。何景深一步上前,然而被陈轲凌空唤住:“老师别”

几乎是哭腔。

迟疑了一下,何景深退回到原位。

然后他听见谭澈的嘀咕,拖着长而邋遢的尾音,也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我是内科,不是外科,下次这种事不要找我。”

“出诊费,记得划我账上……还有咨询费。”

陈轲浑身发软,这时候嘶了口凉气,“咨,询费?”

谭澈张了张嘴,扯开一袋新鲜的纱布:“前天你问我……”

陈轲:“我给!”

何景深皱眉。

随后是一段讨价还价,从二十抬价到四十成交。一个个数字从两张嘴里蹦出来在半空交碰,完全没提到数字后面的单位(人民币,万),更没提陈轲到底咨询了什么。一气呵成。

何景深持续皱眉。

整个砍价的过程,陈轲一直找机会偷窥老师的表情。

前天他给谭澈打电话,说这回托您的洪福终于把老师惹炸毛了,问万一老师要揍人,如何才能让自己更加耐揍。谭澈建议他合理饮食和作息,进行适当强度的锻炼,提前服用止痛药比如布洛芬路盖克药他当然没吃,他可不想让老师白费力气。但调整作息是有,适当的锻炼也有谁知道会不会惹老师生气呢?

还好,老师看来没有察觉什么。

只要老师不问,他就可以不说。

包扎,谭澈异乎寻常的笨手笨脚,仿佛跟那一卷纱布条有仇。缠了两圈又拆开换个方向重新缠,结打歪了减掉拆开又重新缠,过程中间陈轲渐渐恢复,终于能不带喘气地说上一句囫囵话。

“老师……阿澈是我朋友,P大的PHD。”

您别老这样盯犯人似的,好吗?

何景深一怔。

这才回眸,把目光转移到陈轲脸上。

相互看了一阵。

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何景深会用这种极端不信任的目光不可置信的,不能置信的这样看着陈轲。陈轲低下目光,抱着歉意地抿了抿嘴。

吓到老师了。

又抬起头,干干净净地笑,比着口型:您别担心。

我和他,认识有几年了。他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他保证。

阿澈,他真的很厉害。您还记得师妹进医院那晚上吗?当时他给护士看的那张名卡,您手上

何景深才想起来。

拿起手里的名片,进门的时候谭澈给他的,正正反反仔细端详。

谭澈,1988年生。副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T大医学院特聘教授,A市云和医院主管院长,A市医疗协会常务会长……

放下名片随后又站了片刻,几乎就一直那样呆板地,狐疑地,把这个三十上下的小伙子打量了好几轮直到用理智劝服自己相信陈轲,也应该相信陈轲的“朋友”,何景深慢慢地开始行动。

收拾陈轲的裤子、手机、压根就没有装钱的钱夹,还有怎么看怎么名贵的表。忍不住就多观察几眼,大概是上次摔坏那副墨镜的后遗症。在侧面找到手表型号,和着烟盒烟机一股脑塞进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