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沙拉又喂小半碗面,喂到人摇头不肯吃了,然后就把人给晾着,进厨房洗碗收盘子,又到卧房里收拾东西。
陈轲有洁癖,每次过来小住,何景深都给他换一套干净的床具。
被单被套,枕套床罩,平整得像是新买回来的。何景深回到客厅,拿开融掉一小圈的冰袋,问:“我抱你去床上?”
这怎么行呢。陈轲总是要扭捏那一下:“不,老师,我睡沙发就好……”
何景深皱眉:“听话。”
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咒。
陈轲腾地就爬起来。
他当然不会让何景深抱有第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提着裤子拉着衣角半扶半搀地就转移到卧室,一米五宽的小床上一趴,疼得背后又湿了一片。
冰袋很快又敷上,何景深递一条毛巾给他,帮他脱掉下衣和袜子,搁在床脚,掩好薄被。
嗅见洗涤剂清新的香味,陈轲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擦脸,擦过脸接着擦脖子,然后便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老师搂着女友的合影,背景是A大的明镜湖,银杏黄叶层层叠染,倒映在湖中,铺展在水面,整座校园里最美的秋色。
何景深拿走毛巾,又放下几样东西:陈轲的手机,钱夹,烟盒,打火机,玻璃灰缸,堆在相框前面,恰好把画中的人影挡住。
“衬衣。拿来我给你洗。”
陈轲拧扣子脱衣服,脱完了递给何景深,想起穿的是地摊套装,道:“老师,这可以进洗衣机”
何景深像没听见,仔细查看标识:不可机洗,手洗水温不超过30℃,低温熨烫。
捞起床脚那几样东西,转头出了房门。
十点半,何景深给陈轲换冰袋,添一杯水放在床头,拉拢窗帘,倒掉烟灰,关灯。
陈轲早已经睡着了,浓黑的眼睫深深闭着,呼吸均匀而安稳。
14 ?
◎不用了。自己的条件自己清楚。我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去找陈轲,希望你们理解一下。◎
周二,晨跑五公里回公寓冲凉,煎鸡蛋煮咖啡端进卧室,陈轲已醒了。
正抱着手机接电话,被窝里一团子冲天火气:“一周就一周一周很短?就一个机场你都搞不定?老子休年假年假你懂?拜托你能不能多长点脑子长好了总监位置让你OK?”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得出奇,隔着棉被从里头炸出来。“不我说陈总,陈哥,陈前辈。占地一百多万平的机场啊乖乖,南江那边要求是现出,到时候按他们的要求现场改方案加东西,我们只是先出个草案要预设他们所有可能会提的要求还要照顾他们荷包的情绪,性价比技术难度什么都要考虑。这压根不是时间问题”
陈轲啧了一声,掀开被子呼哧喘气。
话筒那头还在继续:“陈总,陈总,算我求您行不行。这任务我不是不想接是真接不下来,您看中设院都不敢随便接手才让我们有机会。虽然不是盈利项目但是关系集团声誉,毕竟是地标建筑啊陈总,封总专门安排下周一和我们一起去议标,他的脾气你知道万一搞砸了……”
手机往床头柜一砸,电话挂断,砰!
何景深这才把盘子放下,不轻不重的。
陈轲猛一个激灵。
“老师……”
望见何景深的脸,确定老师脸色还好,暗自把气给松下来。
又看见盘子里的东西,火腿鸡蛋卷饼,手机塞枕头下,从被窝里爬出来,接过何景深递来的一次性手套。
“小心烫手。”何景深道。
陈轲点头,扯一扯盘子到近处,拿起卷饼啃上一口。
熟悉的味道。
“待会得去趟办公室,晚点回来做午饭,中午想吃什么?”
又啃一口卷饼,陈轲道:“唔。都可以。”
心不在焉的。
何景深也就不说话了。知道陈轲在想正事,不打扰他。等他吃东西。
过一小会陈轲抬头,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老师……我,中午随便吃什么……”
何景深又问:“需要用电脑?”他有多余的笔记本,学校给发的,可以方便在床上用。
紧跟着却是又一阵沉默,只听微风翻动纱帘,窸窸窣窣沙哑的声响。
卷饼啃到一半,陈轲端起咖啡,粗壮的反射弧紧急刹车,拐弯,熄火,抬头:“老,老师……”
何景深微皱着眉:“吃东西别走神。需要用电脑?”
陈轲似想点头,却被什么绊着,没动。
“没睡好就别急着加班,休息好了再说。”
陈轲又愣了一下,做错事地垂下脸,“嗯。”
收拾餐盘,搬来笔记本连上电源线,倒一杯温水喂陈轲吃药,敷冰袋。又把烘干的衣服叠好,放在飘窗上面。
忙完这一大摞事,何景深才又带上房门出去。
陈轲已进入工作模式,神情专注凝重,液晶屏幕下一长排PDF图标,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云地内部的通讯软件弹框闪烁、叮咛作响。
时间缓缓走动,仿佛一条深静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