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派人去接你家傅母。今晚收拾行装,明日应能接入凌家,颐养天年。”
章晗玉摇摇头,带几分好笑道?:
“我虽然?时常说些假话,但偶尔也有两句真话的。跟你说过,傅母这?尊大佛轻易请不动,你不信?凌家去请傅母的人,今晚要吃大亏。”
之后一路两人谁也不言语。凌凤池送章晗玉进婚房,眼看她被仆妇簇拥入内,自己径自转去书房。
今晚她言笑晏晏,其中吐露了几句真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凌凤池早已学会不揣测。事实真相总能摆在面前。
傍晚派出去的小厮,入夜后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回凌家,跪倒在家主面前。
“阿郎,小人无能,章家傅母好生厉害! 小人才登门提起请人过府的话头,章家傅母冷笑一声,说道?:‘好。把老?身打死,尸身任你们带去凌家‘,抄起佛龛香炉便?砸过来,小人等被追打出门去……”
小厮不必多描述,只看额头被砸裂的伤口足以见惨状。
据他所述,傅母动手狠戾,毫不留情,恨不得?把他当场砸死。
好在章家有位跟随傅母的年轻女郎,暗中帮扶了他一把,悄悄指后门方向,小厮才跑脱。
凌凤池从头到尾听完,问?:”那女郎生得?如何?”
小厮道?:那女郎生得?雪肤花貌,明艳动人。看眉眼轮廓似乎有点胡女血统。
听几句描述,那服侍傅母的美貌女郎,正是阮氏姐弟中的阿姐,阮惜罗。
凌凤池默想:阮惊春做她的入幕之宾也就?罢了。阮惜罗……女子和女子如何成事。
这?等惊世骇俗的浪荡言辞,听一听都觉得?心神巨震,她却脸不红心不跳,不见得?真。
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他被她诓骗的言语不在少数。真假,还是要辨一辨。
思绪忽地又发散出去。
他从未近身女色。新婚之夜是他的头一次,费了许多功夫摸索,他也知道?自己生疏。
但即便?他生疏,却也察觉对方似乎并不像她之前吹嘘的那般在红尘美色里打滚……三回便?爬不起身。
书房和婚房在同一间院子里。这?处本就?是新婚临时布置的院子,婚房坐北朝南,书房在东厢。
凌凤池站在窗边,心中一动,视线便?越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婚房方向。
婚房卧寝室里点着灯。
章晗玉倚在窗边,正慢悠悠地梳发。
繁复盘起的发髻早解开了。连带外衣裳都脱去床头,身上只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手肘散漫地搭在窗上,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她一边梳发,搭在窗边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玉牌。
色泽莹润的玉牌被她勾在手里,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在半空里来回地晃。
晃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落在凌凤池的眼中,仿佛昨夜洞房花烛,玉牌来回摇晃、在雪白后腰拍打的场面,在眼前重现。
第31章 琢磨 当时她就起了点不太正派的心思。……
对于昨夜洞房花烛的经?历, 章晗玉其实不大服气。
傅母争强好胜,性情严厉,处处都要她做到最好。她被?从小教养到大,早习惯了自己?处处都是最好的。
读书练字, 诗词歌赋, 人情世?故,容貌穿戴……哪怕削尖了脑袋钻营, 她也要把自己?削得?最尖, 钻营出最大的一片天来。
她自己?虽是女郎, 从不觉得?自己?比京兆这些出身名门大族的儿郎差了。
凌凤池是当代大族子弟难得?的佳才, 年纪轻轻便被?誉为国之四柱, 内定的未来辅国宰臣。
她和?他明争暗斗多年,虽被?他抓住把柄问了罪,但罪名在哪里??以女子之身假冒家族兄弟入朝做官。
男女性别天生,非她之罪。
她依旧觉得?, 自己?并不比凌凤池差在何处。
但昨夜大出意料。
被?翻来覆去地闹腾到后半夜,五尺宽一张婚床,鸳鸯红被?如浪, 她被?按倒在床上,居然死活逃不开。
她是文臣, 凌凤池也是文臣,又不是横刀跃马的武将。
平日里?也不见他如何的强身健体,肌肉贲张,隔三差五他还病一场……力道?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章晗玉自从睡醒后就在琢磨这件事。
吃饭时琢磨,走路时琢磨,和?三叔母对话的空隙走了下神,还在没忍住琢磨。
事态反常必有妖。
凌凤池昨夜的举动确实反常。
入婚房后对她表现?冷淡。她衣裳一件件地褪, 对方毫无反应。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睡下了,对方反倒突然起了兴致,按着她来了三回。
凌凤池像纵玉的人么?
她看宫里?那些爬上去的内廷大宦,她干爹吕钟,干爹手下的马匡、鲁大成,如果不是阉干净了没资本,一个个都比凌凤池还更重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