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初始的本金又是如何得来?”

“嘿,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自?己说的,会做生意,运气好。”

有人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瞧他今日那鼻孔朝天,唾沫横飞的劲儿,说什么他自?个?儿运气好,在山里捡了金子?发了笔横财,鸿运当头,又会经营,这才攒够了钱来京城读书,还能攀上秦府的门?路......”

言语间满是不信,只压低了声音,怕被听见。

那边马聪还在对着杨公子?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与秦家大奶奶的往事,

他听着马聪的夸夸其谈,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维持着礼貌,安静听着。

有那心思活络的凑近问,“马兄,那山中捡金,可?有诀窍?那山里捡金子?到底是怎么个?讲究?在哪儿捡的?”

马聪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面上倒也不显,只含糊道,“这个?嘛,缘分?,全凭缘分?福气罢了。”

奈何对方穷追不舍,刨根问底。马聪开始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旁边有眼?色的同窗赶紧将那问话?的拉走,低语道,“嘘,问那么细作甚?瞧他那心虚样儿,别是......来路不正?吧?”

“山里捡金子??这等好事怎么轮不到我?”

晌午散学,书院门?口又热闹起来。

秦家五姑娘托人带着点心来了,原本正?与人说话?的杨小公子?,远远瞧见,端方的姿态瞬间瓦解,脸腾地红透,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周全,便匆匆向同窗们拱了拱手,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他并未走远,只在半途停下,精心挑选了几?样时兴糕点,托付给来人,让他务必送回秦府给五姑娘。

外间烈日炙烤大地,这深埋地底的牢狱却闷热如蒸笼,非但没有丝毫凉意,反因角落里烧得正?旺的碳盆而更添燥热。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焦糊味,墙壁上挂着各种泛着冷光的刑具,地上凝结着暗褐色的陈年血渍。

一个?蓬头垢面,浑身鞭痕血污的犯人被铁链高高吊在刑架上,气息奄奄,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浓重铁锈般的血腥味。

秦恭高大的身影立在阴影里,仿佛与这地狱般的景象融为一体,

他手上拿着一张卷宗,神情漠然地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犯人的惨嚎呻吟,对他而言都如同寻常饮水吃饭,激不起半分?波澜。

眼?看架上之人气息奄奄,行将断气。

傅九上前?一步,低声道,“爷,还是咬死了不认识前?朝那位皇子?。看着,不像装的,是真不知?对方样貌身份。”

秦恭的目光终于从卷宗上移开,扫了一眼?刑架上气息奄奄,几?乎不成人形的囚犯。

他随手将卷宗丢给傅九,另一只手已干脆利落地抄起旁边刑台上摆放的一柄薄刃短刀。

寒光一闪,甚至没带起多少风声,刀锋精准地割断了囚犯的喉管,鲜血喷溅在污秽的地面上。

傅九心头一凛,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子?此刻心情极差。想到外面还候着那位宫里来的老?太监,傅九也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江南暴动,打着复辟前?朝的旗号蛊惑人心,虽此次只小范围骚动,却牵连出不少朝廷里与前?朝有瓜葛的官员,但这并非让大爷真正?烦躁的根源。

而是……

皇宫里。

老?太监颤巍巍地推开尘封已久的宫门?,眼?前?宫殿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足见当年建造时耗费的心血。然而如今,庭院荒草萋萋,廊柱漆皮剥落,一派无人问津的颓败景象。

阳光透过高高的射入殿内,光中上下浮动的尘埃,更添腐朽凄凉。

老?太监是伺候过娘娘的老?人了,曾是陆府家仆,随大小姐一同入宫。

“大公子?。”老?太监对着殿中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恭敬唤道。

秦恭的目光,凝在宫殿正?中央悬挂的那幅画像上。画中女子?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冷漠与哀愁。

老?太监浑浊的目光也落在那画像上,长长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年娘娘去的前?一天,贵妃来过,淑妃也来过。

对外说是自?尽。但是,老?太监伺候了大小姐一辈子?,根本就不相信大小姐会自?尽,娘娘那时虽神思倦怠,郁郁寡欢,可?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便是精神最不济,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也要强撑着问一句,两个?孩子?今日进得香不香?身子?可?好?

沉重的宫门?再次缓缓阖上。

秦恭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刺目的阳光下,沉默良久,才收回望向那紧闭宫门?的目光。

他声音低沉冷冽,“围在温府外,探查那商贾,可?有进展?”

傅九心知?大爷问的是那个?表面行商的温家女婿。

明面上看,他确实像个?正?经商人,常去码头盘货,与各地商行往来,也做些米粮布匹买卖,并无明显异动。

“与他往来过密之人,无论官商,底细都需彻查清楚。”

傅九点头。

如今朝堂之上,前?朝旧臣势力盘根错节,若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与这些势力勾连,那其中关窍,就值得好好深挖了。

章府,

章国公今日回府,就一直拉着脸,便是见到嫡长子?章明理进来请安,也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毫无好脸色。

章明理脸上的笑容僵住,袖中的手悄然攥紧,他眼?角余光瞥见刚从门?口进来的章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