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怕这个？”他又开口，声音褪去了情欲的沙哑，更多是冰冷。

“废话”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被她及时撤回。她颤抖着轻轻点头，眼泪又顺着眼角滑落，跨过鼻梁，掉进另一只眼睛里，又消失在枕头上。

须臾之间，江凌聿猛得从她身上翻了下去，躺回了床的另一侧。

动作干脆利落，快到好像刚才那场失控的情欲从未发生过。

晚宁僵在原地，冰凉的空气毫无阻隔的包裹住暴露的肌肤，激起更剧烈的颤栗。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刚从悬崖边缘被一阵邪风吹了回来，侥幸未死。

她轻轻起身，颤抖着穿上衣服，整个过程，江凌聿一直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她再度蜷缩在床沿，身体累得虚浮，脑子却像停不下来的cpu一直加载。

江凌聿刚才放过她，也只是暂时的。不是心疼她一不小心怀孕要做掉，纯粹是因为在他心中，她这个暖床的，根本不配有过他的孩子。

她感激他这样的想法，她也一样，宁可不孕不育，也不可能为他孕育骨血！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晚宁身体已经透支到极致，紧张的神经也终于开始麻木、松懈，黑暗渐渐笼罩她的世界。

迷迷糊糊间，她微微察觉到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拂过她额角，像一片羽毛，是错觉吗？

她分不清，也无力分辨。就让自己做一摊烂泥吧，算了，管它是什么，由他去吧。她彻底放弃了抵抗，沉入了无梦的昏睡。

窗外透进来的晨光落在她眼皮上，晚宁猛得睁开眼。

她仍面对着窗户方向，但不知何时已经快睡到了床中间，身上还盖着被子。

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逃离反应，她几乎是弹射般从床上坐起，手脚并用滚下了床。

赤脚踩在冰凉地板上，让她更清醒，她这才转回身，下意识看向病床。

江凌聿已经醒了。

确切地说，他不像刚醒的样子。他早已穿戴整齐，靠坐在床头，面前笔记本电脑开着，冷光照在他侧脸上，专注而冰冷。

晚宁看着他苍白但精神尚可的侧脸，疑问油然而生。

这人怎么能比生产队的驴还生猛？刚经历那么大的车祸，手术才多久？昨天还有精力……一大早就生龙活虎处理工作了？

看来真的是阎王爷都拒收的恶魔，留在人间对她作恶。

她实在不想回到那张床上，默默缩回到床尾那个沙发。说来可笑，她竟然已经对这个沙发产生依赖了。

看他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她才哑声开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凌聿视线扫过她一眼，又专注到屏幕上，“去洗漱，厅里有早饭。吃完，陈峯会送你。”

随后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袋子，“里面有衣服，给你的。”

晚宁低头尴尬看了自己一眼，快步走过去拎起袋子，冲进卫生间。

洗漱换装好，她快速吃了早饭。她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生怕江云铮或者沈慕瑶突然闯进来，直接捉她现行。

江凌聿有话要单独嘱咐陈峯，晚宁先下楼去外面透透气等陈峯下来。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晚宁下意识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一下。

就在她放下手的瞬间，视线无意扫过医院大门处，刚收回目光，心却像被狠狠撞击，让她不由回过头又看向门口。

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错觉吗？还是阳光太刺眼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聚焦。那人身形挺拔，身着简单的浅色衬衫和休闲裤，他微微侧着头，似乎也在等人。

仿佛心有灵犀，对方也转过头，目光穿过晨曦稀薄的人流和微尘，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空间，周围的一切嘈杂，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消失。

“晚宁？晚宁？”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南希压低的声音带着担忧，“你怎么了？魂都飞了，叫你好几声了！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晚宁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置身教室。她甚至忘了她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向南希，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小希，陈屿……陈屿他回来了。”

第31章 这世界怎么那么大，又那么小

南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陈屿？那个去了悉尼的陈屿吗？”

晚宁轻轻点点头，情绪倒比南希平静很多。

“天啊！”她紧紧抓住晚宁胳膊，音调不自觉又抬高不知几个度：“什么时候？在哪？你们……你们打招呼了吗？”

还没等晚宁开口，一丝喜色又爬上南希的眉梢，“晚宁，这是不是……是不是表示你们……又有可能了？”

晚宁看着南希替她高兴的模样，心头却涌上苦涩。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声音也平静：“你想多了，他……他有女朋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清晨医院门口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再次无比尖锐的刺入脑海。

和陈屿四目相对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中，却一个字也发不出。他们不由自主向前迈步，陈屿的脚步却突然被一个女孩拉住，晚宁的脚步也几乎同一时间定在原地。

那女孩笑容明媚，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穿过人群，亲昵又自然地拉住了陈屿的胳膊。

陈屿没反应般，目光仍胶着在晚宁脸上，女孩顺着望过来，晚宁下意识躲开目光，低下头轻轻踢着脚下的石子。余光却瞥见那女孩几乎是半抱着他在他怀里撒娇，而后将他拉离原地，消失在晚宁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