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董艺宁宁愿放弃大长公主的扶持,转而投靠远在北疆的萧承风。
李明轩闭上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一个无旨不得擅离封地的藩王,却突然出现在江南…这意味着什么?爹当时让李波去前厅奉茶,转头看向我和大哥时,眼神里…尽是托付。爹让我们带着嫂嫂和孩子们从后园的密道离开,将掌家印信塞给大哥,推着我们走…他说…李家的根必须保住…尤其是…远在京城的你娘,还有你…”
沈知夏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和大哥不肯,爹第一次对我们发了火。他双眼赤红,质问我们是想让李家绝后吗?大哥眼睛都红了…他将印信揣在怀里,拉着我,疯了一样往后院跑…”
李明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而绝望…
“我们…还没跑到后院…就听到大嫂凄厉的惨叫…还有前厅处,也传来了爹的怒吼…大哥他…”李明轩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他回头看着前厅,眼睛血红,将印信塞到我手里,用力推开我…”
“我被他推得险些摔倒,想要上前拉住他…可是…已经晚了…”
“无数穿着暗红色皮甲的杀手涌了进来,他们见人就杀…嫂嫂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女儿被人一刀砍倒…静姝,你表姐,被一个红甲兵一刀从后背捅穿…刀尖…从晨儿的胸口透了出来…”
李牧晨…她大表姐的儿子,才两岁的孩子…
“我疯了…”李明轩抬头,眼神疯狂,“捡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刀就冲了过去…爹自小让我习武,可我到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被红甲兵刺在心口处,晕了过去…”
他说着,擦了擦眼角,看向沈知夏,“摄政王,是不是寻到了那枚李家印信?”
沈知夏点头,想要起身去取,李明轩却拦住她道,“你不必取来。当时我命大,致命的一刀刺在了那枚印章上,我才得以活了下来。”
他说着,摸向自己的胸口。
“可当我醒来时…大火烧起来了…我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火也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那条布满狰狞疤痕的右臂,“我以为,我死定了…”
“是李辉…他像个血人一样冲了进来…他看到我时,用自己的外衣扑灭了我身上的火,然后将我背起来,冲进了假山后面的密道…”
“李家没了…整整七十八口人…除了我,全都没了…”
“知夏…是景王!是萧承风那个畜生!是他带着他的红甲兵,屠了李家满门!就为了…为了那该死的玉玺和地图!”
真相在这一刻,被血淋淋的剖开…
沈知夏浑身冰冷,巨大的悲伤和滔天的恨意,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强忍着满心的愤怒,问道,“那…董家、陆家和沈家呢…还有…大长公主…”
李明轩突然笑了,笑得一脸悲怆。
“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第106章 药,他寻到了
李明轩泣血般的控诉,让沈知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猛吸了一口气,红肿着双眼问道,“母亲为什么嫁到沈家?陆家和董家,又做了些什么?”
李明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伤愈后一直在查,却始终查不到根本。这才想要借助摄政王的力量。”
沈知夏颔首,问起另一件事,“小舅舅,三年前…大火之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明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炼狱般的夜晚。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怎么活下来的?呵…是他,用命换来的…”
窗外的晨光,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栖梧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李明轩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萧承煜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抬头看向突然阴沉的天色。
时间,究竟能不能磨灭一个人内心的痛苦?
三年前,江南神医谷外。
夜色浓重如墨,寒风凛冽。
李辉背着那个几乎不成人形、气息微弱的焦黑人影,踉踉跄跄地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
他的左腿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早已浸透了裤腿。
背上的重量沉得像座山,压得他脊梁骨都快承受不住。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终于,远处隐隐出现了神医谷标志性的药葫芦门楼。
“开门!救人啊!”
李辉用尽全身力气扑在谷门前,疯狂地砸着厚重的木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药童警惕的脸。
他借着微光,看清了李辉和他背上那团焦黑的人影,眼中立刻闪过浓重的嫌恶。
“哪里来的乞丐?快滚!神医谷不收来历不明之人!”药童说着就要关门。
“不!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
李辉绝望地用身体卡住门缝,李明轩险些从他背上滑落下来,他又用一只手反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腰。
他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剧痛,嘶声哀求,“他还有气!我求求你们,救救他!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