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便自成一幅画卷，让人莫名地不敢高声语，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察觉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通透与淡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一切的冷静。

韩煜桁微微一怔，心中暗赞，好美的女子好特别的气质。

与此同时，姜云歌也抬眼看向来人。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浅灰色休闲西装外套，内搭纯白 T 恤，下身是合身的深色长裤，打扮随性却不失格调。他生得眉目俊朗，笑容阳光，尤其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与韩老爷子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少了岁月的沉淀，多了几分年轻人的不羁与活力。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养尊处优、自信洒脱的气场。

姜云歌心下明了，这想必就是韩爷爷时常提起的那个宝贝孙子了。

果然，韩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你这混小子，跑来干什么？还有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韩煜桁被爷爷吼得，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红晕，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爷爷，我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您啊！这么久没见，我想您了不行吗？"

他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韩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你会这么有良心？"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姜云歌，到底没继续拆台，只是没好气地指了指，对姜云歌介绍道："云歌啊，这是我家老二那个最小的儿子，韩煜桁，年纪比你大些。不过这小子平时没个正形，不着调得很，你不用叫他哥，直接喊名字就行了。"

第34章 试探

姜云歌从善如流，依言微微颔首，目光落落大方地看向韩煜桁，唇角含着得体的微笑，声音清越："煜桁，你好。我是姜云歌。"

韩煜桁听着爷爷，那一长串不着调的评价，内心无比冤屈，正暗自嘀咕自己明明很靠谱，紧接着就听到那位气质清冷的姑娘，真的依言直呼其名，不由得又是一愣，她竟然真的不叫哥？这倒是……挺新鲜的。

姜云歌在韩家逗留了颇久，与韩煜桁也闲聊了片刻。她发现这位韩家少爷谈吐风趣，见解亦不俗，并非韩爷爷口中那般「不着调」，想来只是老人家惯有的、不肯轻易夸赞自家小辈的谦虚罢了。想到此处，她唇角不由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见窗外日头西斜，她适时地起身，姿态优雅地向韩老爷子告辞。

韩老爷子脸上顿时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感叹道："唉，真是老了，精神头大不如前。才和你们说了这么会儿话，就觉着有些乏了。"

他虽这般说，目光却一直慈爱地落在姜云歌身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事忙。小桁啊，你去，替我好好送送云歌。"

他转而叮嘱姜云歌，语气里带着几分老小孩似的期盼："云歌啊，你这次既然要在帝都长住，往后得了空，可要常来看看韩爷爷！不然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可是要闷得发慌的，知道吗？"

姜云歌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老人的手臂，笑容温婉而真诚："好啊，只要得空，我一定常来叨扰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我来得太勤，惹您烦闷才好。"

韩老爷子被她的话，逗得开怀大笑，轻拍着她的手背："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才好！要不是知道你刚接手姜家，千头万绪都等着你处理，我今天可真舍不得放你走。"

说着，他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这家里啊，平时就剩我这个老头子，他们一个个都忙得很，哼！"

一旁的韩煜桁实在忍不住，出声抗议："爷爷，您亲爱的亲孙子，我可还站在这儿呢！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从来没来陪过您似的？"

韩老爷子立刻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开喷："你那是陪我？让你陪我下盘棋，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没一会儿就坐不住想溜！还有你爸、你大伯、你姑姑，一个个的，成天就知道忙忙忙！哼！"

姜云歌安静地听着，心中明了这不过是，老人渴望儿孙陪伴的嗔怪，这份天伦之乐，却并非她一个外人能置喙或解决的。

她暗自想着，日后若有余暇，便多来探望几次也好。

韩煜桁像是被踩了尾巴，几乎要跳起来，语气委屈又夸张："爷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这家里上下，可不就数我陪您下棋最多吗？关键是您棋艺那么厉害，我从来就没赢过，回回都被您杀得片甲不留，还要被您数落『臭棋篓子』！就这我还坚持陪您下，我多不容易啊！您再这样说我，我、我以后可真不陪您下了啊！"

韩老爷子被他这，番耍宝逗得吹胡子瞪眼，作势便要抬手打他，却被姜云歌笑着扶住了手臂。

"韩爷爷！"声音柔和，适时地打圆场，同时也再次道别："您该去歇息了，我刚回帝都，确实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今日就不多打扰您了。等我忙完这一阵，一定尽快再来看您。“

韩老爷子自然知道她身负重任，虽心中不舍，也不再强留。他点了点头，目光慈祥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好，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

说完，老人这才转身，在管家的陪同下，缓缓朝内室走去休息。

姜云歌与韩煜桁并肩，穿过韩家老宅幽静的回廊，方才厅内的暖意融融被廊下的微风吹散几分。

韩煜桁忽然放缓脚步，侧过头，脸上的嬉笑神色收敛了许多，目光中带上一丝探究，开口问道："你姓姜，自然是姜家的人。不知是姜家哪一房的？"

他的语气随意，却比之前在老爷子面前多了几分正式。

姜云歌闻言，微微侧首看他，察觉到他气质的细微转变，不由挑眉莞尔。她停下脚步，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清晰答道："是的，我姓姜。家父在族中行三。"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韩先生是有什么疑问吗？"听到韩先生这个称呼，韩煜桁眉梢挑得更高了。

他想起她刚才在爷爷面前，那副温婉乖巧的模样，再对比此刻这礼貌，却划清界限的回应，只觉得这反差极有意思，心底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既然是三房的人他心思电转，立刻联想到了近日姜氏集团，对外发布的那则措辞严厉的声明，宣布与两位外姓女子彻底切割关系。

他早就知道那两人，不过是姜远东的继女，也是姜家的边缘人物，从未将其视为真正的姜家人，他也从不理会。但能让姜家不惜自曝家丑、发出这样一份声明，必定是那两人做出了极其出格、甚至可能危及家族声誉的事情。否则，以这些百年家族的做派，向来是关起门来处置，绝不会主动将把柄送到外人面前。

想到这里，韩煜桁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随和，却多了几分郑重："原来是姜三叔的女儿，幸会。很高兴认识你。也多谢你今天特地来看望我爷爷，他老人家确实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姜云歌见他态度转变，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笑容得体："很高兴认识你，韩先生。韩爷爷与我姑奶奶是多年至交，对我这位晚辈也多有照拂，于情于理，我回国都该第一时间来拜望。"

韩煜桁握住她微凉纤细的手，一触即分，听到她还是坚持称呼韩先生，不由失笑："既然都认识了，再叫『韩先生』未免太生分。我爷爷都让你直接叫我名字了，不如就叫我煜桁吧？"他试图拉近一些距离。

第35章 惊讶

姜云歌只是微笑着，没有接话。她对于不熟悉的人，向来习惯用这种无可挑剔的，礼貌维持着安全距离，哥哥这种称呼是绝不会出口的，直呼其名在她看来已是，基于韩爷爷情面的最大让步。

两人说着已走到宅院大门外。韩煜桁正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被门外的阵仗微微一定。只见路边并非停着一辆普通的豪车，而是三辆低调但车型统一的黑色轿车，呈护卫队形静静等候。

车旁站着几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而警惕，周身散发着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气息，绝非普通保镖。韩煜桁心下讶异，这护卫规格和气势，可不像仅仅是为了保护，一位世家千金出门访友那么简单，倒更像是在护卫某位极其重要的人物。

姜云歌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走向中间那辆车，一名保镖立刻为她拉开车门。她侧身，对站在原地的韩煜桁颔首道别："再见！"

"再见！"韩煜桁看着她坐进车内，车队平稳而迅速地驶离，消失在暮色之中。他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才转身回去。

一进客厅，他却意外地发现爷爷，并未如所说般去休息，而是依旧坐在那张黄花梨木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似乎专程在等他。

韩煜桁不禁皱眉，语气里带上些许担忧和不赞同："爷爷，您怎么没去休息？坐在这里干什么？"

韩老爷子无视孙子的埋怨，直接问道："把云歌送走了？"

"嗯，送走了。"韩煜桁在爷爷对面坐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过，爷爷，她……恐怕不只是姜家三房的一位小姐那么简单吧？"

他将自己的观察和疑虑和盘托出："她的气质很特别，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有种……不该属于普通千金小姐的上位者姿态。您对她的态度也非同一般，那不是看待世交家可爱晚辈的眼神，倒更像是一种对等的重视甚至……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