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寿宴正喧闹时，姜云歌午休醒来，依旧没见到姑奶奶。她知道今天姑奶奶会很忙，便也不去打扰，只是依旧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看书。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到晚上华灯璀璨、宾客盈门之时，她看到的会是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的姑奶奶。

夜幕降临，祖宅内灯火通明，寿宴的气氛被推至高潮。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精致的灯笼将庭院装点得如同仙境。姜云歌看着络绎不绝前来拜寿、实则各怀心思的人们，只觉得厌烦，便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想着，等寿宴快结束时，人少了，她再悄悄去看看姑奶奶，陪她说会儿话。

然而，就在她静心等待时，外面原本喧闹的声音陡然变调，化作一片惊慌失措的嘈杂！

「快！快叫医生！！」

「家主晕倒了！快啊！！」

「让开！都让开！」

姜云歌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猛地一缩！谁？谁晕倒了？！她慌忙跑出去，拉住一个正匆匆跑过的佣人，急声问：「发生什么事了？谁晕倒了？」

佣人脸色发白，气喘吁吁：「是、是家主！突然就晕过去了，听说是受了什么刺激……」

受刺激？姑奶奶？！

姜云歌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拔腿就朝着姑奶奶的主院跑去，小小的身影在慌乱的人群中穿梭。

冲到主屋外，那里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大人们脸上写着真实的焦虑或虚伪的关切。她试图挤进去，却被不耐烦地推开：「云歌小姐，别添乱！医生正在里面抢救呢！」

姜云歌猛地抬头，小脸冷若冰霜，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锐利寒意竟让推开她的人心头一悸：「让开。」

她趁对方愣神的功夫，猛地钻了进去。内室的门开着缝隙，她刚好听到里面一声沉重的声音：

「……情况很不好，突发性大面积脑溢血……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姑奶奶要……走了？

不！不可能！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却被及时赶到的全管家死死拉住：「云歌小姐！不能进去！现在不能打扰医生救家主啊！」

闻讯赶来的姜山华看到这一幕，更是烦躁地怒吼：「你这孩子在这里胡闹什么？！远东！还不快把她带下去！一点规矩都不懂！」

姜远东立刻上前，几乎是半强制地将她从内室门口拖开。姜云歌挣扎着，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脸上或许有惊慌，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盘算，眼神闪烁间交流着对家族权力、继承人选的担忧和考量，甚至有人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几乎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在为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姑奶奶伤心！

这一刻，无边的怒火和彻骨的悲凉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头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起来！

姜远东将她拖到主院外的回廊下，语气带着责备和不耐：「你乖乖待在这里，别再进去添乱了！」说完，便匆匆返回了那片混乱之中。

小小的姜云歌被独自留在廊下。

就在这时，原本繁星满天的春夜，毫无预兆地骤然变色！

狂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起，卷起满地落花残叶，吹得灯笼疯狂摇曳、熄灭！厚重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整片天空，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利剑般撕开夜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炸响！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屋顶瓦片上、庭院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狂暴得仿佛有什么不容于世的存在即将降临！

姜云歌孤零零地站在狂风暴雨中，瘦小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股钻心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她的颅脑，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硬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啊！」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整个人蜷缩在冰冷湿滑的地上，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小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痛苦的泪水。

她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又在破碎的闪光中重新凝聚……许多陌生的、纷乱的、却又无比熟悉的画面和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这样的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剧烈的痛苦和汹涌的记忆彻底吞噬、窒息而亡时

所有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暴雨依旧滂沱，雷声依旧轰鸣。

但她却缓缓地、自己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

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几缕黑发黏在脸颊颈侧，显得无比狼狈。

然而，当她缓缓抬起眼眸时

那双眼睛里，曾经的迷茫……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一种睥睨一切的霸气，一种历经万载岁月的清冷与通透。

就在这时，一个悠远而古老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清晰地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醒了？」

姜云歌听到这个声音，没有丝毫意外，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哪怕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无法站立，疼痛的无法呼吸，她还是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在心中回应：

「好久不见，空青。」

那个名为空青的声音轻笑了一下，回应道：

「好久不见……凤曦尊主。」

第164章 执着

空青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前几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给姜云歌带来了无尽的痛楚，但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她可以救姑奶奶了。

「你救不了她，凤曦。这是她的命数，早已注定，谁也逆转不了。你应该明白天道轮回的规则。」空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