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连带着徐可心的心也直直下坠,她只愣神一瞬,就慌乱道,“如何会这样?”

分明青姝被带走时还趴在她怀里,紧紧环着她的脖颈,怎会突然死去。

徐可心霎时上前一步,声音颤抖道,“你?在骗我是不是?你?还想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只将青姝还我!”

她素来缓着声音讲话,眼下话语陡然尖锐,几乎喊出来一般。

二姨娘紧攥茶杯,不想受大夫人牵连,对上女人几近崩溃的目光,忙不迭将她推了出去,“是夫人杀了长?小姐!”

“我已命人调查过,过去她也生有一女,府中的老人说,长?小姐同她女儿长?得极为相似,恐她嫉妒你?的女儿尚且活在人世?,才痛下杀手。”

二姨娘紧攥袖子,饶是心跳鼓动如雷,依旧维持面上的平静。

说到此处,她直接屈膝跪在地上,仰头卑怯道,“我真得未料到夫人会杀了长?小姐,我的确想要将你?的女儿还给?你?!”

“你?有所不知,是她胁迫我做事,令我逼你?离府,用你?女儿性命要挟你?的法子也是她想出来的!”

“你?也知道,我身份卑微,在府中身不由己,只能为她做事,但我如何想过,她会杀了长?小姐。”

“她令我瞒下此事,再用女儿胁迫你?,逼你?离京,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忍心再骗你?,才前来将此事告知于你?。”

二姨娘捂着心口,仰头急声道。

徐可心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不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袖子,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也难以令她分神。

青姝死了,她还不足百岁,尚且是个稚童……

大脑忽得一片空白,泪水倏地从眼尾滑下,大滴大滴地落在衣上,濡湿一圈水渍。

她扶着桌案,整个人面容僵硬,只失了魂似的,想要哭,但发觉喉咙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

“冤有头债有主?!她只在乎两位公子,旁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长?不大的!”

二姨娘膝行到她身前,紧紧攥着她衣摆,哭着陈述道。

三姨娘那日离府时的话复又面前浮现,徐可心怔愣地看着虚空,浑身血液冷凝。

屋外阴云密布,茶馆内也暗了下来,只听?轰隆一道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落下。

雨点大颗大颗落在地上,同脏污混杂在一起,溅在男人的衣摆。

林昭明手持纸伞守在茶馆外,眼见落了雨,女人还迟迟未出来,他方要进去寻她,却?见女人面色苍白,不顾屋外大雨,直接走了出去。

整个人身子僵硬,好似失了魂一般,险些跌倒在地。

林昭明微微皱眉,先一步上前,将人紧紧揽在怀里,抱进马车中,令车夫驾车。

车厢内只有他们二人,还未等林昭明问询,女人就没有征兆地痛哭起来,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好似要把心吐出来一般。

林昭明何时见她露出过这副神情,下意识追问,“方才发生何事?”

徐可心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声音哽咽至极,一字一句喃声道,“青姝死了。”

她的青姝死了。

一开始林昭明未敢相信她口中的话,等复又听?女人喃声一句后,他的心也骤然沉入谷底。

他比谁都清楚,徐可心多在乎她的女儿,如今青姝竟然死了……

听?着怀中女人压抑的哭声,林昭明面色紧绷,只觉心跳漏停一瞬。

他紧紧扣着女人的脖颈,很快回神,见她独自一人,未抱着她女儿的尸体,林昭明揽着她的腰背,将她压在怀里,贴着她耳侧低声道,“你?先别?哭,还未见到尸体,等下我派人回府察看一番。”

徐可心趴在他怀里,听?完他的话,哭声终于稍稍安静些许,嗓音哽咽,“一定要找到青姝。”

“哪怕是尸体,也要将她带回来……”

林昭明抚着女人满是泪痕的脸,不断擦拭她脸上的泪,低头不断安抚地吻她的头发,闻言不断应承,低声道,“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她,将她带回来。”

他的声音格外郑重,透着极为笃定的意味,徐可心本颤抖的心终于安定些许,只埋首在他怀里小声哭着,令他一定要将青姝带回来……

第103章 103章 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女人埋首在他怀里, 哭了一路,临到?下马车时,也未停止。

马车外的雨声很大, 雷声也很响, 可?林昭明只能听到?怀中人细碎的哭声。

女人哭得很伤心,见她双眸愈发肿胀, 林昭明的心也不好受。

他希望这人依赖他, 可?只想让徐可?心知道?, 出了什么事可?以寻他,而?非真得想看她受挫,哭得浑身颤抖不停,天塌了似的。

林昭明攥着怀中女人的肩膀, 根本不敢松开手?,生怕这人想不开跳了马车, 寻她女儿?去,只不断在她耳边轻语哄着,安抚地吻着她的头发。

回了宅院,林昭明将人抱在床上?, 坐在床边紧紧攥着女人的手?,唤下人过来, 命他回府探个究竟。

下人迟迟不归,徐可?心埋首在枕间,哪怕哭得头昏, 也不愿阖上?眼皮, 只攥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祈求她女儿?平安无事。

林昭明坐在床前,垂着眉眼, 看着她这副模样,忽得想起?那日前去抄家的官员讲过,徐夫人知晓徐大人死后,也挂了白绫,同徐大人去了,而?徐长小姐守在房内,抱着她娘的尸体?一直不愿离开。

她的女儿?从?她肚子爬出来,还不到?百日,就让她哭得这般难过,而?那日她亲眼看见母亲悬于梁下……

胸膛忽得极为沉闷,林昭明面?色紧绷,紧攥女人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

那时他刚同这人退婚,这人最崩溃的时候,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却不在徐可?心身侧,还在同徐可?心置气,等她同过去那般主动来寻自己……

之后三年,他也没敢前去教坊司寻徐可?心,他以为自己恨她,把一切罪责推到?徐可?心身上?。

可?如?今想来,只是他太懦弱了,不敢去见徐可?心,也不敢面?对她彻底失望的目光,心脏隐隐抽痛,好似有刀落在上?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