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早朝

陆云璃指尖渗出的血珠还在床单上烧出小洞，温雪瑶已经蹲在药柜前翻出了三只青瓷小碗。她顺手把昨夜熬药用剩的冰露倒进碗里，又从暗格里摸出那块拼合后的铜牌，眯眼对着烛光看了两秒，嘴里念叨：“CHO是醋，NaCl是盐，这要是再猜不出你画的是啥，我白看了二十年《走近科学》。”

她掰了块朱砂丢进碗里，又刮了点铜绿粉末，搅和两下，液体泛起一层油膜似的虹彩。

“行吧，就当是DNA提取液了。”她嘀咕着，拿银针蘸了点陆云璃刚渗出的金红血，滴进第一只碗。血珠一碰液体，竟像活过来似的扭了扭，缓缓摊成薄片，边缘泛起淡蓝光晕。

她又从袖袋里抽出一根玉簪前几日燕王探太后时掉落的，被她顺手收走。簪尾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她用银针轻轻刮下，混进第二只碗。第三只碗空着，她念叨一句“对照组不能少”，顺手从自己耳垂扎了一滴血进去。

三只碗一字排开，她吹灭两盏灯，只留一盏青瓷灯照着桌面。片刻后，第一碗和第二碗的血膜同时泛起螺旋状纹路，像两条蛇缠着往上爬，最终在液面拼出四个小字：**同源九九**。

第三碗的血则静静躺着，连光都没闪一下。

“啧。”她戳了戳第一碗，“你俩是克隆人吧？”

她把铜牌贴在心口比了比，又想起什么，翻出母亲笔记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双生非兄弟，一魂锁两身。若解此局，须见血纹同频。”她盯着“血纹”二字，忽然抬手掀开陆云璃的衣领。

红纹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细看之下，纹路走势竟与燕王玉佩上的龙纹如出一辙不是雕刻的那种，是那种从骨头里长出来的、带着脉动的纹。

“好家伙，连皮肤病都传染？”她冷笑，“这哪是诅咒，这是出厂设置。”

她把三只碗收进暗格，顺手将显影结果用油纸包好塞进裙衬。陆云璃还在昏睡，呼吸沉得像拖铁链，她看了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书房门上了三道暗锁，她从发间抽出一根细铁丝，咔咔三声，锁舌依次弹开。屋里没点灯，她摸黑走到案几前，手指在砚台底一按，暗格弹出里面堆着几卷画稿。

她抽出最上面那张，烛光一照，脊背顿时一僵。

纸上是一座祭坛，两个婴儿并排躺在石槽里，一个满脸通红地哭，一个闭眼安睡。两人背上都刻着龙纹，但哭的那个纹路清晰，睡的那个则模糊断裂。画纸背面有几行墨迹渗透的字：“双生者，承一魂；存一，灭一。天启元年，双龙现世。”

她盯着“双龙现世”四字，忽然想起双世镜碎片里闪过的画面她穿着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台上有具尸体，脸和陆云璃一模一样，胸腔被剖开，心口插着半截玉匕。

她甩甩头，把画翻过来再看。

笔迹是陆云璃的。她认得，他写“龙”字时总爱在最后一笔打个钩，像尾巴翘起来。

“你画这个，是想记住，还是想忘记？”她低声说。

她继续翻剩下的画稿，每一张都是祭坛的不同角度，有的画着星位，有的画着血槽流向，还有一张，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铜牌图案，和她母亲留下的那块一模一样。

她手指发紧，把画稿塞回暗格，正要合上，忽然发现最后一张纸背面有刮痕像是有人写过字又用力擦掉。她凑近烛光，用指尖轻轻摩挲，隐约摸出几个凹陷的笔画。

“……非……梁……”

她心头一跳，正要再细看，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吹灭烛火，闪身藏进书架后的暗道。片刻后，门被推开，陆云璃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稳，不像刚从毒发中醒来的人。他径直走到案几前，打开暗格，取出那叠画稿，一张张翻看。最后，他停在那张双婴图上，手指在沉睡婴儿的脸上停了停，然后缓缓卷起画纸，走向火盆。

温雪瑶从暗道闪出，一把扑过去抢。

火苗已经舔上纸角，她一把将画抽出来，整条右臂被火星扫过，皮肤顿时火辣辣地疼。她不管不顾，把半焦的画拍在案上，指着那行“存一灭一”的字吼：“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你们俩只能活一个？”

陆云璃站在火盆边，金红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像熔金浇过。

“若我不死，便是他死。”他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放屁！”她一脚踢翻火盆，火星四溅，“你当我是来听宿命论演讲的？我拼了命给你压毒，不是为了听你说‘我该死’这三个字！”

他没动，只看着她被烧红的手。

“你血能压住红纹，是因为你母亲的基因和我同源。”他终于开口，“她是穿越者，也是当年祭坛的见证者。她留下铜牌，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让下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别重蹈覆辙。”

“所以你就打算重蹈覆辙？”她冷笑，“躺平等死，还顺手画个纪念册？你要是真想死，何必留这么多线索让我查？何必把铜牌图案画出来？你画它，是因为你不甘心。”

他闭了闭眼。

“我不甘心的是，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他声音低下去，“那天祭坛上，本该死的是我。可他断了气，我醒了。从那以后，每到月圆，他的命就往我身上爬红纹，是他的魂在找身体。”

“所以燕王不是你哥。”她盯着他，“他是你本来该死的那半条命。”

他没否认。

她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好啊，太好了。我穿过来不是为了谈恋爱，是来当人形基因检测仪的？我拼死拼活查线索，结果你们俩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我问你”

她逼近一步，指尖戳着他胸口：

“如果你们真是同源双生，那到底是谁在说谎？是这幅画，还是你？”

他终于抬头看她。

火盆里的余烬突然一跳，金红火焰猛地窜起，竟不烧灰，只在空中凝成一道扭曲的影像两个婴儿在石槽里挣扎，一个伸手去掐另一个的脖子。

陆云璃瞳孔一缩，抬手一挥，火焰瞬间熄灭。

屋里重归黑暗。

第七十三章假太后

温雪瑶走出书房时，袖口还沾着那块松动木板的碎屑。她没回头，也没再看门框上那根银针一眼，只把纸条在掌心攥得更紧了些。陆云璃没追出来，挺好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嘴上说着“该死”、身体却拼命求生的矛盾体。

她径直往宫里走，脚步快得像是有人在后面追债。守灵的太监刚想拦，就被她一句“梁王妃吊唁太后”顶了回去。那人还想张嘴，温雪瑶已经抬脚跨过门槛，顺手把一包安神香甩在他怀里：“给你，压惊用的，别一会儿看见鬼了喊得全宫都听见。”

灵堂里烛火昏黄，棺椁前香烟缭绕，几个宫女跪着烧纸钱，火盆噼啪作响。温雪瑶走到棺边，低头看了眼“太后”的脸面色蜡黄，嘴唇发青，死相倒是挺标准，就是耳垂上那颗痣的位置有点歪，像是贴歪了的膏药。

她伸手整理寿衣领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实则指尖已悄悄摸向耳后。皮肤触感不对劲，太光滑，没有纹路，也不见汗毛。她抽出一根银针，轻轻一挑，针尖勾住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边缝。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