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瑶立刻把辣椒粉混着残渣撒向漩涡。灰雾腾起,金纹蔓延的速度慢了半拍。就在这空档,她看清了漩涡中心悬浮的东西是陆云璃的龙纹佩,沾着血,纹路在微微跳动,像条快断气的蚯蚓。
“捂住孩子眼睛!”陆云璃突然低喝。
温雪瑶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顺手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小包辣椒粉。罐子早就没了,这半包是她昨儿偷偷藏在裙褶里的,还混了点银簪刮下来的化学残渣。她晃了晃,粉末结了块,像发霉的胡椒面。
金纹漩涡骤然收缩。陆云璃闷哼一声,左胸胎记“滋”地冒起黑烟,皮肉焦了一圈。他咬牙没动,双玉佩却开始震颤,嗡鸣声越来越尖。
左边那具龙影晃了晃,轮廓渐渐清晰是病患老张。他脖颈的金纹正在消退,脸色从青灰转成蜡黄。“原来……我才是容器。”他喃喃,话没说完,整片石壁轰然塌下,龙影随烟尘散去。
温雪瑶拽着孩子滚进侧道,碎石砸在背上生疼。陆云璃的屏障在身后炸成碎片,气浪掀得她头发乱飞。真皇怒吼:“把龙纹佩交出来!”
那张脸,七分像陆云璃,眉心一点朱砂痣,像是谁拿红笔戳了个句号。龙影开口,声音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二十年前……太后用双胞胎换走燕王,却把真龙子……分成三份。”
“胡说!”真皇扑来,龙影抬手一挥,他整个人被拍进深渊,摔进一堆命格盘里,砸出一地灰。
真皇从灰堆里爬起,满脸是血,却还在笑:“你们吵完了?那我来收尾。”
温雪瑶突然冷笑:“所以你们玩了个三合一?真龙子分成三份另一个留魂,陆云璃做人,病患老张当容器?这操作比拼夕夕砍一刀还离谱。”
“所以……我不是人?”陆云璃嗓音沙哑。
他举起玉珏,残余金纹疯狂涌来。温雪瑶刚要撒辣椒粉,却发现罐子空了。
温雪瑶趁机盯着龙影右手小指缺失,断口平整,和另一个当年被铁链绞断的伤痕一模一样。温雪瑶心头一跳,转头看陆云璃,他正咳血,脸色发青。
“不是分身……”陆云璃喘着,“是剥离。”
话音未落,最右边的龙影也动了。它没脸,只有一片模糊光影,却让温雪瑶浑身发冷。她突然想起账册背面那行小字:“双生归位,真伪同葬。”
“你早知道?”她抬头,一具龙棺里坐起,右脸胎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和陆云璃的胎记像照镜子。
温雪瑶用身体护住孩子,耳边炸响此起彼伏。她听见陆云璃的声音,轻得像风吹灰:“去找安圣国皇室秘药……”
爆炸余波中,真皇的惨叫最响。她抬头,看见墨半块龙纹佩按进真皇眉心。那块佩的纹路,和她怀中孩子后颈的胎记,严丝合缝。
温雪瑶突然扯开孩子衣领。火光下,胎记是个完整的龙形,鳞爪俱全。而陆云璃左胸那块,只剩半片焦黑痕迹,像是被人用烙铁烫去了一半。
忽然抬手,将龙纹佩一分为二,一半递向陆云璃。
“你是。”他抬手递给陆云璃,掌心浮现出一块完整的龙纹佩,“但你只是‘一半’。”陆云璃没接”
陆云璃缓缓说道:“我不需要另一半。我宁愿是假的,也不当你们手里那把刀。”
温雪瑶低头看手里的染血账册,忽然笑了。
温雪瑶扬手把账册甩向空中,“你当我是财务审计?这上面八字全是错的,五行冲克,命格互克,你们拿这玩意儿补龙气,不如直接烧纸钱送阴曹地府。”
纸页自燃。灰烬飘落时,他轻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辣椒粉能阻断金纹,是因为它和断肠草残渣反应,生成的灰雾能干扰血脉共鸣。”
“不然呢?”温雪瑶拍拍裙子上的灰,“你以为我天天往嘴里塞辣子是口味重?那是在测毒性反应。”
陆云璃踉跄一步,靠在石壁上,呼吸急促:“可二十年前,太后用双生咒将你封印,植入燕王府胎记,”
呵,又是燕王。
温雪瑶摸了摸袖子,又摸裙角,最后从孩子鞋底抠出一小撮灰是昨夜沾上的辣椒粉残渣。
“凑合用吧。”温雪瑶弹指一撒。
灰雾腾起瞬间,陆云璃冲向阵心。抬手想拦,却被温雪瑶一把拽住手腕。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温雪瑶盯着他,“你们费尽心机,搞出什么龙影,结果”
温雪瑶指向孩子后颈,“真正的胎记,从来就没断过。”
宫殿静得反常。没有风,没有虫鸣,连影子都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雪瑶还是这样呆呆的,看见那本摊开的史书。这是自己的前世。
刚刚看到的事,真实的就像自己又经历了一边。
可现在又想不起来自己看到的事和人。
这是什么意思。要么就让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都让自己看了一边,又想让记住。
就在她想事的时候。一颗朱砂滚到她的绣鞋前朱砂用簪尖拨回瓶中,顺手将空瓷瓶塞进袖袋。
温雪瑶盯着指尖残留的一抹红,像是在看某种信号不是血,是战书。
温雪瑶没叫人,自己研了墨,取来一张素笺,写得极简:“燕衔芝,药藏腥。”末了,附上一小截从张太医袖口刮下的布丝,用火漆封好,交给门外候着的小侍女。
“送去梁王府西角门,亲手交到陆云璃贴身暗卫手里。若对方问起,就说昨夜摔碗的人,今早牙疼。”
侍女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去吧。”温雪瑶摆手,“就说本妃建议他查查太医院的夜班排表,顺便看看谁最近爱喝凉茶。”
日头偏西时,温雪瑶正翻着一本《本草纲目》,忽然听见院外马蹄声急,一道玄色身影跃下马背,靴底踩碎了一片枯叶。
陆云璃来了。
陆云璃没进正厅,径直绕到后院偏房,隔着窗棂朝里看了一眼。温雪瑶正低头缝什么,针线在布上穿得飞快。
“你让我查的人,已经调了三日内的值宿名册。”陆云璃声音压得低,“张太医昨夜没归家,今晨有人在城南破庙发现他昏迷不醒,嘴里塞了团药渣。”
温雪瑶手一顿,针尖戳进指腹。
温雪瑶吸了口气,把血珠抹在布角上,像是在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