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头顶石俑群动了。一个个披甲执斧的石像从墙里拔出身子,眼眶里燃着幽蓝火苗,朝她围拢过来。她认得这阵势燕王府守陵军的“镇魂俑”,生前是墨子渊的亲兵,死后还得给他站岗。
“哟,加班都不给工钱?”温雪瑶一边后退一边摸向龙纹佩,“那我替你们讨个说法。”
温雪瑶把玉佩拆开,将羊皮卷塞进中空夹层,再用银簪刺破掌心,把血涂满整个佩身。血一沾玉,佩内残留的陆云璃气息突然颤动,像是被唤醒的蜂群。
温雪瑶低喝一声:“护主归府!”
石俑群脚步一顿,斧刃齐刷刷转向真皇。其中一个猛地抡起巨斧,劈向他残魂凝聚的胸口。气浪掀得温雪瑶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塌陷的斜坡滚进暗河。
第二十九章龙纹佩
河水冰得刺骨,药方羊皮卷贴在胸口,湿透了也不散。温雪瑶挣扎着抬头,看见陆云璃还站在阵眼中央,胸口的血痕像裂开的火山口,不断往外溢金光。
“别碰水……”他的声音断在爆炸声里。
温雪瑶咬牙把龙纹佩按在心口,青光穿透河床。下一瞬,一群鲛人从深水游来,背上驮着密封药箱,箱体上赫然刻着安圣国皇室徽记三片柳叶围个圆,和真皇匕首上剥落的印记,一模一样。
温雪瑶刚想喊,头顶轰然炸开。整座皇陵穹顶被掀飞,晨光倾泻而下,照出皇宫广场的轮廓。温雪瑶借着气浪冲出水面,落地时一个翻滚,滚进人群中间。
满地都是瘟疫患者,后颈浮着暗红咒纹,像被烙铁烫过的印记。温雪瑶抖开袖子,最后一包辣椒粉撒向空中。风一吹,红雾弥漫,药方碎片随粉飘散,落在患者身上,咒纹竟开始微微发亮。
“吃我一招空中投喂!”温雪瑶喊完,拔腿就往钟楼跑。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真皇本体从天而降,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火药桶,引信冒着火星。
“你这配送服务也太不环保了。”温雪瑶头也不回,一脚踹开钟楼门,“还自带爆破特效?”
温雪瑶冲上顶层,看见陆云璃被锁在龙柱上,胸口血痕与柱身浮雕严丝合缝,整个人像被钉在祭坛上的祭品。她抽出龙纹佩,对准柱顶凹槽就插。
“知道为什么我总带辣粉吗?”温雪瑶回头一笑,辣椒粉在指尖搓了搓,“因为呛人的东西,最容易暴露弱点。”
真皇的剑锋擦着她耳际划过,她侧身让出钟楼缝隙。剑尖追来刹那,佩光骤然炸开,照得整个广场如白昼。患者后颈的咒纹全亮了起来,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火药桶在网中悬停,爆炸波被硬生生压成一圈冰晶。
“哈,低温冻结,物理超度。”她拍了拍玉佩,“还得是你。”
温雪瑶转身想扶陆云璃,却见他眼眶全黑,喉间发出非人的低鸣。她心头一紧,忽然想起药炉上那句“血饲龙脉”。
“你不会是……要被反噬了吧?”温雪瑶伸手去探他脉门,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阵眼在……”他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你腹中。”
温雪瑶愣住。下一瞬,小腹猛地一抽,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转了个圈。她低头,看见自己后颈不知何时浮出一道新咒纹,和双生咒几乎一样,只在末尾多了一笔弯钩。
“好家伙,这就开始接单了?”温雪瑶冷笑,反手抽出银簪,照着腹部虚胎记就是一刺。
血雾喷出的瞬间,混合着陆云璃气息的药雾弥漫开来。她将染血的龙纹佩往阵眼一掷,佩内铠甲虚影轰然浮现,正是那套玄铁甲,袖口金线绣着双生咒。
虚影化作锁链缠住真皇四肢,陆云璃的龙魂实体化扑出,一口咬住残魂。两条龙影绞成麻花,真皇的惨叫混着龙吟炸开,震得皇陵残垣簌簌落灰。
双生佩在空中炸成齑粉,她伸手接住半块残玉,佩身新刻两字“母体须存”。
温雪瑶盯着那字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合着我才是最终保险栓?”
废墟远处传来盐工起义军的号角,她将染血的龙纹佩按在心口。像是在回应什么。她抬头,晨光中两条龙影纠缠着冲向云霄,真皇的残魂在光流里扭曲、消散。
风卷起皇陵入口的尘土,陆云璃的铠甲碎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双生咒纹。她弯腰捡起一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甲面
碎片突然震颤,咒纹逆向旋转。温雪瑶的指尖还沾着那片震颤的铠甲碎片,冷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温雪瑶没松手,反而把碎片往袖子里一塞,顺手从怀中摸出半块残玉上面新刻的“母体须存”四字硌得指腹发麻。
温雪瑶低头看了眼自己后颈,那道带弯钩的新咒纹已经淡了。
规律得像有人在里头敲鼓点。
“要不咱俩签个协议?”她对着肚子嘀咕,“你别乱动,我回头给你多炖点鸡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咳嗽,断断续续,像是有人拿破风箱练肺活量。温雪瑶抬头,看见疫区棚屋前蹲着个穿灰袍的老头,脸埋在袖口里,肩膀一耸一耸。
温雪瑶眯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刚过中线,正是病气最盛的时候。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从药箱底层摸出一包新制的辣粉,捏在手里像揣着块暖手炉。
温雪瑶走过去,蹲在老头旁边,也不说话,先往他鼻下一扬。老头猛地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全飙出来,整个人差点栽进泥坑。
“游医,治瘟的。”温雪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你这症状,再拖三天就得去地府排队领号了。”
老头抹了把脸,眼神浑浊地瞪温雪瑶一眼:“滚。”
“脾气不小啊。”温雪瑶不恼,反手抽出银针,在他合谷穴轻轻一刺。
老头手臂猛地一抖,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温雪瑶嘴角一扬:“反应这么快,经脉里还有劲,装什么半死不活?”
温雪瑶顺势掀开他手腕,一道陈年刀疤横在脉门上方,边缘锯齿状,是燕王府侍卫才有的制式伤当年练刀时被同僚误劈的,俗称“兄弟情深”。
“哟,老熟人啊。”温雪瑶笑嘻嘻地松手,“在王府砍过人,现在在这儿装瘟鬼?”
老头脸色骤变,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根毒针,直往她咽喉扎来。温雪瑶早有准备,辣粉一撒,老头双眼立时红肿,泪如泉涌,手一偏,针扎进了自己大腿。
“哎哟,自费报销了?”温雪瑶一把扣住他衣领,用力一扯
衣领内侧,赫然浮出一块胎记。
朱砂色,滴在雪地那种,形状与燕王画像心口那枚,分毫不差。
老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想笑又像想哭。温雪瑶盯着那块胎记,忽然觉得小腹又抽了一下。
“双生咒……是诅咒。”老头嘶声道,声音像砂纸磨铁,“太后用双胞胎换命……一个活,一个死……活的登基,死的……死的喂龙脉……”
他说得断断续续,温雪瑶刚想追问,老头突然抽搐,嘴角溢出幽蓝毒雾。温雪瑶眼疾手快,银簪一挑,床板暗格弹出一把匕首,柄上刻着三片柳叶围圆安圣国皇室徽记。
“又是你们家的联名款?”温雪瑶翻了个白眼,银针扎入老头涌泉穴,逼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