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瑶低头,看见自己影子在光中分裂成两个,一个朝前,一个缓缓转身,走向密道深处。

瓷瓶从温雪瑶指间滑落,砸在地砖上,碎裂声清脆。

温雪瑶的手指还卡在暗门边缘,瓷瓶碎裂的声响像根针扎进耳膜。温雪瑶没低头看,只把掌心往门缝里一按,血混着改良药剂在青铜板上洇开。那道微型双生咒纹猛地发烫,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整扇门轰地弹开。

岩浆光流正顺着地砖裂缝往上爬,烧得裙摆焦黑卷边。温雪瑶翻滚进密道时,半透明龙影刚好低头,一缕龙须扫过她鼻尖,凉得像冰糖葫芦上滴下来的糖浆。

“您这造型挺别致啊。”温雪瑶拍了拍灰,顺手把辣椒粉罐往袖子里塞,“就是口气太冲,昨晚吃蒜了?”

龙影没理她,尾巴一甩,卷起她就往阵图中心拖。温雪瑶在空中划拉两下,银簪趁机蹭过龙鳞,沾了点泛着金光的碎屑。落地时她假装踉跄,实则把簪子往夜明珠下一照那金屑遇光竟微微颤动,跟药铺里受潮的跳蚤似的。

真皇还在阵图另一头喘粗气,左眼血光忽明忽暗。他刚想抬手,陆云璃胸口的血痕突然喷出一道金线,直直钉进地面阵眼。两条龙影在空中撞出个麻花结,轰的一声炸开强光。

等视线恢复,温雪瑶发现自己正站在两具龙棺中间。

黑石雕的棺体上爬满双生咒,纹路深得能藏住半截手指。温雪瑶蹲下身,用银簪刮了刮其中一口的缝隙,夜明珠的光顺着照进去,内壁赫然刻着一行小字:燕王元年,长子诞于卯时三刻。

“哟,还带出生证明的?”温雪瑶冷笑,指尖刚碰到铭文,整块石面突然发烫,字迹像被水泡过般扭曲变形。

真皇从烟雾里冲出来,一脚踹翻她手里的夜明珠。珠子滚到龙棺底下,光晕斜斜打上去,照出另一行被遮住的刻痕次子同诞,腕系红绳。

“你哥死了二十年。”真皇咬牙,“现在躺进去的,该是你那个废物未婚夫。”

第二十八章龙棺

温雪瑶没接话,反而掏出辣椒粉罐,往两具龙棺之间的地缝里一倒。红粉簌簌落下,碰到岩浆光流竟不燃不化,反倒像盐撒进油锅,滋啦作响地腐蚀出一道细沟。

“您这棺材板挺结实啊。”温雪瑶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防水不防水。”

话音未落,温雪瑶突然把夜明珠塞进龙棺缝隙。强光爆开的瞬间,棺盖内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胎记纹路,和陆云璃心口那道伤疤,分毫不差。

真皇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掐诀。温雪瑶早有准备,银簪甩手飞出,正中他手腕。簪子没扎进去,倒像撞上铁板般弹开,可就在那一瞬,温雪瑶已把改良药剂泼上了他掌中匕首。

“您这刀,”温雪瑶歪头一笑,“是燕王府定做的吧?”

匕首被药液一泡,银面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徽记三片柳叶围个圆,正是燕王府用的私印。真皇盯着断面,瞳孔猛地收缩:“你们竟找到了……”

他话没说完,陆云璃忽然睁开眼。那双眸子全黑,连眼白都染成了墨色。他掌中龙纹佩嗡鸣震颤,两条龙影在棺顶绞成螺旋,纹路竟和现代实验室里见过的DNA结构一模一样。

“有意思。”温雪瑶摸了摸袖中残页灰烬,“原来皇室遗传,还得靠化学配平。”

温雪瑶刚想动,头顶铜管突然咔咔作响。三百支毒箭从墙内探出,箭尖对准阵图中心。真皇狞笑一声,匕首一转就要刺向陆云璃心口。

千钧一发,温雪瑶甩出银簪,同时整个人扑向北墙。簪子撞上匕首的刹那,温雪瑶指尖在龙首浮雕右眼一抹那是昨夜陆云璃血珠停驻的位置。

龙首低吼,地面震颤。一具铠甲从敞开的龙棺中缓缓升起,玄铁甲片上锈迹斑斑,袖口内侧却用金线绣着一道双生咒,和温雪瑶手中残页烧剩的纹路完全吻合。

“你总算肯露脸了。”温雪瑶一把抓住铠甲袖摆。

铠甲没反抗,反而随着她动作转向陆云璃。当甲片上那道与陆云璃血痕形状相同的裂痕对准阵图时,地面突然投射出一片幻象

产房烛火摇曳,燕王抱着两个襁褓。一个交给穿黑袍的使者,另一个塞进穿铠甲的男人怀里。温雪瑶眯眼细看,那铠甲男人腰牌上,赫然嵌着半块龙纹佩。

温雪瑶下意识摸向怀中,指尖触到另一块玉佩的棱角。两块残玉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一条完整的玉龙。

真皇怒吼着扑来,铠甲却突然化作光流,直冲陆云璃而去。光流没入他胸口的瞬间,陆云璃身体一僵,嘴角溢出一缕金血。

“你吸人还挺挑。”温雪瑶抹了把脸,“专挑自家人下手?”

温雪瑶转身就往阵眼跑,指甲在青铜板变体咒纹上一划,咬破指尖把血按了上去。血珠滚进纹路,地面轰然裂开,深渊中缓缓升起第三具龙棺。

黑石棺盖上没有铭文,只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温雪瑶盯着那道痕,忽然觉得眼熟和她昨夜在密道里蹭到的发烫刻痕,一模一样。

真皇的龙气已经扑到陆云璃面前,张牙就要吞噬。温雪瑶猛地将龙纹佩拍进阵眼。

皇陵剧烈震颤,四壁岩浆光流倒灌回地缝。第三具龙棺轰然开启,金光冲天而起。棺内躺着个男子,面容与陆云璃一般无二,眉心一点朱砂痣,正随着阵图脉动微微发亮。

温雪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两具龙棺中的“陆云璃”同时睁开眼睛。

金光扫过她鞋尖,像一滴凝固的血。

金光扫过鞋尖的刹那,温雪瑶的脚后跟已经蹬上第三具龙棺边缘。她没看里面那张和陆云璃一模一样的脸,也没管两具“假货”同时睁眼的诡异场面,反手就把龙纹佩往阵眼深处一塞。

地宫轰鸣如滚油炸锅,四壁的岩浆光流猛地倒抽,像被谁掐住了喉咙。

温雪瑶趁机翻身跃下,膝盖砸在青铜药炉凸起的边沿,疼得差点咬到舌头。可这会儿顾不上叫,只听见头顶石梁噼啪作响,整座皇陵像是被人拎起来猛晃的沙盘。

“药方!”温雪瑶在震动中吼了一声,声音被震波撕成两截,“药方在哪儿?”

话音未落,药炉盖子自己弹开了。一卷泛黄的羊皮卷浮在青绿色雾气上,字迹歪歪扭扭,开头写着“子时三刻,血饲龙脉”,末尾却画了个倒置的双生咒和温雪瑶昨夜在密道里蹭到的那道发烫刻痕,方向刚好相反。

温雪瑶伸手去捞,炉底机关突然转动,整座药炉腾空三尺,底座翻出一块刻满药草图的铜板。温雪瑶一眼认出那是安圣国特有的“寒髓草”,小时候在边境药市见过,一株能换三匹快马。

“感情这玩意儿还是跨国联名款?”温雪瑶边骂边把羊皮卷塞进怀里,顺手撕了条裙摆裹住右手刚才摸炉身时烫出的水泡正咕嘟冒浆。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往井里扔了颗炮仗。紧接着,东南角的岩缝“哗”地喷出赤红浆流,温度扑面而来,连睫毛都卷了边。

“火药!”温雪瑶猛地想起燕王府密卷里提过一句:“地脉埋硝,遇血即焚。”

还没来得及反应,整片地面开始塌陷,裂缝如蛛网蔓延,直奔阵眼中心。

温雪瑶扑过去,把裙摆浸了药雾往裂缝里塞。布料刚贴上岩壁,竟“滋”地一声冒出白烟,浆流像是被咬了一口,缩回半寸。温雪瑶心头一亮,又撕了两条,一圈圈缠在裂口上,活像个给火山包扎伤口的江湖郎中。

“你该想到……”真皇的声音从烟尘中钻出来,带着烧红铁块的嘶哑,“这药,压不住龙脉反噬。”

温雪瑶没理他,反手抄起银簪,照着第三具龙棺底部就是一戳。机关“咔”地一响,棺盖内侧弹出一道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半块龟甲,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双佩合,血归位。”

温雪瑶眯眼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合佩?我都拼过了,你还当新鲜货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