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被卡住的弩车猛地一震,齿轮开始转动。
齿轮刚转过半圈,温雪瑶的火折子就甩了出去。
硫磺线“嗤”地燃起,火蛇顺着油迹往下爬,像一群饿急了的小虫子争着往饭碗里钻。她往后跳了两步,顺手把陆云璃往巷口方向一推:“别傻看,走!”
爆炸声炸响的瞬间,三人已钻进西侧暗巷。热浪拍在背上,连呼吸都像吸进一把烫铁渣。墨子渊耳朵动了动,低声:“风向没变,草叶背上的符号,指的确实是下风口。”
温雪瑶从怀里摸出那片断肠草,叶子背面的墨线在火光里一闪。半枚龙纹佩,另一半缠着藤蔓,像是谁拿笔时手抖了一下,结果抖出个惊天秘密。
“这玩意儿不是地图,是暗号。”她用指甲刮了刮墨线,“燕王府的人认得,但不会当真。倭寇认得,但看不懂。只有两方都按这图行事,才能对上暗语。”
陆云璃皱眉:“所以咱们现在是去拆一个双方都能看懂、但谁都不愿承认的局?”
“聪明。”温雪瑶把叶子塞回怀里,“而且这局里还有地火,踩错一步,咱们就成了烤串,三串。”
盐井区入口被一块巨石堵得严实,像是有人特意搬来当门神。井壁泛着淡黄结晶,摸上去沙沙作响,一蹭就掉粉。
“硫磺。”墨子渊舔了舔手指按在岩壁上,又闻了闻,“浓度不高,但够点一把火把整个井底烧成炼丹炉。”
陆云璃抽出剑,剑尖轻敲石壁。回声闷得像敲在棉被上,唯有一处偏北方向,声音空荡荡地回了两下。
“底下有空腔。”他说,“不止一个。”
墨子渊取出算盘,拨了几颗珠子,耳朵贴着井口听气流。片刻后指向左侧一道裂缝:“这儿能进,风从里头往外吹,说明通风口没堵死。而且气流稳定,机关还没启动。”
温雪瑶撕下衣角,浸了水裹在脚上。陆云璃照做,墨子渊则把算盘收进袖袋,只留一根细绳垂在掌心,随气流微微晃动。
三人贴壁挪行,像三只偷油的老鼠。井道狭窄,肩头蹭着岩壁,每一步都得算准落点。温雪瑶走在最前,脚底湿布一滑,她立刻绷住腿,膝盖顶住岩壁才没出声。
“刚才那步,差半寸就踩到硫磺堆。”墨子渊低声道,“再往前,地面开始倾斜,小心滑。”
井底豁然开阔,主库在北侧,两扇木门虚掩。门外沙地铺得均匀,像是特意用来听脚步声的。
温雪瑶蹲下,从发间抽出银针,蘸了点随身带的盐水,滴在沙面上。水珠滚了几滚,沙粒黏在一起,凝成薄壳。
“盐水密度实验第三课。”她小声说,“湿沙踩上去不响,干沙才容易露馅。”
陆云璃看了她一眼:“你当年在药堂,真就只学了怎么熬药?”
“还学了怎么让药不被人发现。”她把针收好,“顺便记住了全城盐铺的进货周期。”
两人一左一右绕开主门,陆云璃抽出剑鞘,轻轻敲了下远处的木桶。哐当一声,守卫立刻转头。
“谁?”
“老鼠。”另一个声音懒洋洋接话,“这破地方,耗子都比人多。”
墨子渊趁机靠近密室门,门锁是双孔机括,得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他摸出算盘珠,用细线串了三颗,逐一弹入锁孔,模拟钥匙齿距。
“第一道卡簧过了。”他低声,“第二道需要力度控制,太轻打不开,太重会触发警铃。”
温雪瑶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铜丝,递过去。墨子渊接住,轻轻一挑,锁芯“咔”地松动半寸。
门缝刚开,三人闪身而入。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铁架,堆着账册和油纸包。正中一张木桌,压着半张海图,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标着“三月十五接货”。
墨子渊直奔墙角暗格,手指一按机关,抽屉滑出。里面是几封密封信函,最上面那封火漆印上,画着两条龙纹交缠,龙眼位置各嵌了一粒黑砂。
“双生龙纹。”温雪瑶凑近,“第66章岩壁上出现过,说是安圣国皇族密信标记。”
“但现在盖在燕王府的信上。”陆云璃冷笑,“看来他们连图腾都懒得自己画了。”
温雪瑶拿起信,翻到末尾。一行小字写着:“倭船已备,候令而发。货由盐井出,火由地底起。”
她把信塞进怀里,顺手将那簇断肠草干花压进信封夹层。“这花陪了咱们一路,也该让它去见见世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陆云璃低喝。
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映出他脸上一道从眉骨斜劈到下巴的疤,像是被人用刀慢慢划出来的。
“我就知道,有人要来拆我的局。”他声音沙哑,“可惜,你们不该碰那封信。”
温雪瑶盯着他腰间一块玉牌晃了晃,纹样和七日前盐场暴动名单上的首领标记一模一样。
“你还留着这玩意儿?”她问,“不怕被人认出来?”
“认出来又如何?”盐枭冷笑,“死人不会说话,活人……也快不会了。”
他说着,火把往地上一掷。火油早就铺好,火舌瞬间窜起,沿着墙边的硫磺线往深处蔓延。
“地火机关启动了。”墨子渊脸色一变,“再不走,井道会塌。”
“走?”盐枭站在火光里,“你们以为,这火是烧你们的?”
温雪瑶突然从袖中抓出一把硫磺粉,迎着火光狠狠扬出。粉末遇火炸出一团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陆云璃借机冲上,剑光一闪,盐枭持火的手应声落地。火把滚进油沟,火势猛地一涨,却因缺氧短暂回缩。
“地火不是靠明火引的。”温雪瑶喘着气,“是靠地底甲气遇硫自燃。你这火把,只是信号。”
第一百二十四章书信密码
墨子渊已经冲向密室角落,拔起一根铜管,用力砸向地面。石板裂开,露出下方一条暗道,黑烟正从缝隙里往上冒。
“甲气积得差不多了。”他说,“再晚半刻,整座井都会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