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太医
三人鱼贯而入。药柜整齐,柜台干净,连药碾都擦得发亮。温雪瑶走到昨日藏密室的药柜前,伸手一推,暗门已重新合上,机关复位,严丝合缝。
“还挺讲究。”她冷笑,从陶罐里倒出一点盐水,抹在柜角缝隙。盐水一碰木头,立刻泛起细泡,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有人来过。”陆云璃低声道,“还修了门。”
话音未落,柜台后“吱呀”一声,转出个老者。灰袍,白须,脸上的褶子比药柜抽屉还密。他手里端着一盏药炉,炉火幽蓝,咕嘟冒着泡。
“三位深夜来访,可是抓药?”老者嗓音沙哑,字正腔圆,可尾音一拐,突然蹦出一串古怪音节,像是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又松开。
墨子渊猛地按住胸口,旧疤一抽,像是有人拿针在里头搅。
陆云璃剑出鞘三寸,寒光一闪,又收了回去。她没动,是因为那声音让她耳朵发麻,不是怕,是熟。熟得让她后槽牙发酸。
温雪瑶反应最快,银针已在指尖。她手腕一翻,针尖直刺老者哑穴,动作快得连风都没惊动。
老者头一偏,没躲,反而张嘴,那串音节又来一遍,比刚才更急,像催命符。
“闭嘴!”温雪瑶一针扎下。
针尖入肉,老者喉咙“咯”了一声,音节戛然而止。他瞪着眼,嘴还张着,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云璃上前一脚踹翻药炉,蓝火扑地灭了,地上留下一圈黑印,形状像朵六瓣花。
“你是什么人?”温雪瑶盯着老者,另一根银针抵上他舌尖,“再念一个字,我就把你舌头挑出来当药材。”
老者不答,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温雪瑶二话不说,捏开他嘴,银针探入舌底。针尖一碰,触到点硬物。她换细针轻拨,掀开舌苔,底下赫然一片蓝色刺青六瓣花心,外绕三道螺旋纹,和墨子渊颈后那颗朱砂痣,轮廓一模一样。
“又是这玩意。”她抽针后退,“你练的什么歪门邪道,专挑脖子和舌头下手?”
墨子渊走过来,解了外袍,露出颈后。温雪瑶把刺青拓在纸上,对光一照,两图重叠,分毫不差。
“不是巧合。”她把纸拍在柜台上,“这老东西,和你是一套货。”
老者突然身子一抖,眼白翻上,七窍渗出黑血,顺着皱纹往下淌,像蜡烛化了。
“不好!”陆云璃一把拽温雪瑶后退,“别碰他!”
温雪瑶刚退两步,老者右手猛地抽搐,指尖在地上划拉起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划完最后一笔,手一垂,人彻底不动了。
三人围上去。
地上一道符号,主干三折,末尾分叉,和第54章小莲床板上刻的“暗渠图”主干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一道支流。
“他死前划的。”陆云璃蹲下,用剑尖描了描,“是路线,还是警告?”
温雪瑶盯着那符号,又看看纸上刺青,忽然道:“你们发现没?这符号,和他舌底刺青,是镜像的。”
“镜像?”陆云璃抬头,“左右相反?”
“对。刺青是顺时针螺旋,这符号是逆时针。花心朝向也反了。”温雪瑶拿炭笔把符号翻转过来,一叠,严丝合缝,“这不是随便画的。是钥匙,对锁。”
墨子渊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颈后痣痕:“安圣国的术,向来以音、形、血为引。音是咒,形是符,血是契。他念咒,我心口动;他刺青,我痣发烫;他划符,我皮肤底下那根线又扽了一下。”
“所以你是锁?”陆云璃眯眼,“他是钥匙?”
“不。”温雪瑶摇头,“他是钥匙,但锁不止一把。他划这符号,不是为了开你,是为了让下一个钥匙,能找上门。”
空气静了两秒。
陆云璃忽然笑出声:“所以咱们抓个掌柜,结果抓了个活地图?这燕王手下,是真不拿人命当回事。”
“也不是不拿。”温雪瑶收起炭稿,“是早就安排好了。他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他活不了。这符号,是留给我们的。”
“故意留的?”
“不然呢?他要是真想藏,舌头一咬,什么都没了。可他偏要划地,偏要让我们看见。”温雪瑶把银针收进陶罐,“他在等我们破。”
墨子渊穿好外袍,指尖抚过玉佩合璧处:“母库是假,盐井是饵,这药铺才是实。燕王不怕我们查,怕我们不查。”
“他要的就是我们一步步踩进他的局。”陆云璃冷笑,“还附赠解说员,死一个送一个。”
温雪瑶把老者尸体拖到角落,盖了块麻布。她顺手摸了摸他袖口,掏出一枚铜牌,正面刻“安”字,背面是朵六瓣花,花心有个小孔,像是缺了点什么。
“安圣国?”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牌子,不是身份,是零件。”
“拼图又多了块。”陆云璃瞥了一眼,“下次他是不是还得给我们发个说明书?”
“别急。”温雪瑶把铜牌塞进怀里,“他还没给完。”
墨子渊忽然抬手,按住颈后。那颗痣又动了,这次不是扽,是跳,像心跳。
“怎么了?”陆云璃察觉不对。
“刚才那串音节……”他声音低下去,“我听懂了。”
“听懂了?”温雪瑶一愣,“你不是说安圣语早失传了?”
“是失传了。可有些音,像胎里带来的。”墨子渊闭眼,缓缓复述,“他说的是:‘脉启,门开,影归位’。”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陆云璃盯着他:“这意思是……我们已经启动了?”
“不是我们。”温雪瑶忽然开口,“是他。他念完,就死了。这句话,不是对我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