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烈火灼心的感觉渐渐褪去,她用仅存的意识将伤口包扎好,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翌日,慕念之撑着虚弱的身体,将乔濯曾经送给她的东西全部整理成箱。

贵重的被她拖去当铺换了银两买药。

廉价的则一把火烧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眷恋。

她竟是感到了久违的解脱,冰凉的四肢在冬日里渐渐回温。

最后一蹙火苗熄灭时,身后传来乔濯惊疑不定的声音。

“念念,你在烧什么?”

慕念之神色淡淡,“一些无用的旧物罢了。”

看着那一堆残骸冷烬,乔濯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刚想上前细看,却被慕凝霜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

“世子,我闯大祸了!回府时,我的马车不小心撞上了一对母子,他们报了官,现在衙门的人要将我带回狱中审问,这可如何是好?”

慕凝霜楚楚可怜地捂着心口,“狱中阴湿寒冷,我有心疾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乔濯沉吟片刻,“可有人看清了你的脸?”

慕凝霜摇头,“他们只知我是相府的小姐。”

她话锋一转,“不如让阿念替我去吧,反正他们也不会动刑。”

乔濯的视线扫过慕念之毫无血色的脸颊,有些犹豫。

慕凝霜轻咳了两声,“算了,还是莫连累了妹妹,我自己去吧,若因此落下了病根,恐怕也只能将婚期推延几日了,届时还请世子谅解。”

她行礼欲走。

下一秒便被乔濯拉进了怀里,“别说胡话。”

乔濯阴寒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的慕念之,“你去替凝霜受审,我会在两日内将你救出。”

慕念之全身发寒,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看向乔濯腰间挂着的玉佩,平静道:“那你便将我母亲的玉佩归还给我吧。”

乔濯周围的气压不知为何变得更低了。

他解下玉佩交给慕念之,欲言又止,“等我。”

慕念之转身离开时,他才注意到她手上、脚上沁血的纱布,顿时心神一震。

但终究也没有叫住她。

慕念之刚踏进狱中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了心里。

空气中腐烂的臭味,让她几欲作呕。

除了受审,其余时间她和一群死囚关押在一起。

第一日,她们将她摁进了肮脏恶心的恭桶里。

“世家小姐就能草芥人命么?反正我们也不怕死,今日便好好教你做人!”

对方揪着她的头往墙上砰砰撞了百下,“受不住就去死。”

只要没闹出人命,狱卒通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日,她们逼迫她学狗叫,用碎裂的瓷片绞断了她一头长发。

她听见她们的嘀咕声:“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她身上的伤口都要长蛆了吧。”

第三日,她们玩起了掌掴游戏,看谁能在她脸上留下最深的巴掌印。

她被打得口吐鲜血,耳鸣不止。

牢门被打开时,周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恍惚看见了乔濯脸上的慌乱。

他不顾她身上的污秽竟将她抱了起来,力气大到似乎要将她揉入骨血中。

慕念之的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复杂情绪,剧烈的疼痛中伴随着深深的迷茫。

他到底……是在意她,还是仅仅是因为发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而愤怒?

耳畔传来他灼热的气息。

“念念,再等一等我,我会想办法将你纳为妾室的。”

“就当作我对你的补偿。”

慕念之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耳边却是一片寂静。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左耳失聪了。

第七章

原来痛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