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沈荔拿不准,新婚夜他们彼此避之若浼,没有留下什么实质的印象。

何况,她实在不擅长认人。

见少年起身要走,遂直接发问:“尚不知将军尊姓台甫?”

明明是被审的那个人,现在反倒审起她来了。

萧燃不答反问:“你姓王,是晋阳一派还是琅琊?”

沈荔不明所以,然她与长公主有约在先,做女师时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又兼隔帘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都不是,无名小卒而已。”

“那么,你这个无名小卒该操心的是,等会找谁来保你。”

说罢少年抬手搴帘,走了。

亲卫“护”着几辆马车入了城,暂时将人羁押在永明寺中问审。

和沈荔料想的一样,几番问答下来太学生只会睁着清澈又茫然的眼睛反复答“不知道”“不是我”几句,审讯之人查不出异样,只得放人。

唯一的突破口,便只剩下何生。

到了午后,寺前车马不息,陆陆续续有各家家主闻讯前来赎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佛殿中只余沈荔尚在。

萧燃刚从临时设置的刑房出来,袖边血迹未干,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大步踏入佛门净地,凌寒杀气将洒扫的小沙弥吓得连连后退。

姓何的嘴很硬,血糊住喉咙也吐不出两句真话,弄得人心情烦躁。

他一边用帕子胡乱地擦了擦指上血迹,一边大步朝提审太学生的偏房走去,见到佛殿中那抹纤白玉立的身影,复又往回倒退两步。

光柱斜穿入户,殿中观音神像慈眉善目,她似莲下神女。

亲卫道:“将军,这位女师似乎没什么背景,一直无人来赎。”

这世道就是如此,没点世家背景傍身便举步维艰。

萧燃皱眉,走过去拍了拍门扇。

“怎么,无人认领?”

他倚靠在门上,朝她一抬下颌,“家里有人吗?让他来一趟。”

沈荔转过身来,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方试探道:“有个……夫婿。”

“有夫君他不来?死了?”

萧燃挑眉,神情因不耐而略显嚣张。

沈荔又看了他一眼:“他似乎,眼神不太好。”

是个瞎子?难怪来不了。

萧燃再开口时,声音缓和了一分:“父母呢?兄弟也没有?”

沈氏家主沈筠,是兰京出了名的疼爱妹妹之人。

他本就因妹妹的婚事而郁结于心,冬时还病了一场,若知晓她受困于此,只怕会火上浇油。

沈荔不想阿兄担心。

权衡片刻,她终是解下腰间玉佩,向前递与萧燃:“劳烦将军将此物呈给摄政长公主,她见后,自会证我清白。”

纤白的指尖,几乎与那玉色融为一体。

萧燃接过看了眼,玉上刻着“令嘉”二字,简简单单,没什么特别的。

多半是走投无路了,病急乱投医,竟妄想搬动皇姐出面施压。

萧燃扯了扯唇角,随手将玉抛给一旁的亲卫:“带我的腰牌进宫,照她说的做。”

他倒想看看,这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手挽长弓的亲卫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便带回了长公主的口谕。

“殿下,长公主口谕,不仅让您即刻释放王雪衣,还、还说……”

亲卫吞吞吐吐,萧燃催促:“还说什么?把舌头撸直了!”

“还说让您好生照料不得鲁莽然后亲自送这位王夫子进宫长公主要见她。”

少年亲卫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眼睛一个劲儿地在沈荔与萧燃之间来回瞟,似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

萧燃的神色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少年拍马向前,懒洋洋斜目,打量马车中影绰的倩影。

“喂,你是长公主的门生?谋士?”

沈荔于马车中燃香静坐,权当做没听见。

方才听亲卫唤他“殿下”,沈荔便基本确认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