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1)

萧燃拧眉:“哪位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名唤许端,自称是吴郡人士。不过萍水相逢,我亦不知他去了何处。”

“萍水相逢叔父就敢托付信任?您……罢了。”

沈筠长舒一口气,又问,“那赵六呢?此人又是何时到您身?边当差的?这些年?来,您都?吩咐他做了些什么?”

“约莫十一年?前,我行商途中受贼人侵扰,蒙他出手?相救。我见他居无定?所,便?以重金相酬,收为护卫。这些年?也不过是让他护卫商队,偶尔搬运些箱笼杂物,并无其?他……”

沈谏拭了拭泪,眼中浮出一层困惑的水雾,“他背着我,究竟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

萧燃下意识伸手?将沈荔拉至身?后,挡住她的视线,这才随手?拔下的长枪,任凭那具尸首自墙上滑落,擦出一道血痕。

“不过是十二年?前潜逃的燕子匪,一箭射伤沈令君,又一把火烧了本王的粮仓而已。”

“……”

沈谏闻言一软,原本白皙的脸庞又添了几?分惨淡。

“非我指使!我不可能让他做此丧尽天?良之事!”

沈谏一把握住沈筠的手?,滚着泪道,“此君,阿荔,是我之过错!我竟糊涂至此,留仇人在身?侧十一年?而不知啊!”

沈荔轻轻晃了晃萧燃的手?掌,示意自己无碍。

而后她坚定?向前,蹲身?挑开了赵六的衣袖

一圈首尾相连的蛟蛇刺青,正?狰狞地环绕在他的小?臂上。

这是她的第二个仇人,却不是最后一个。

她仿佛身?处迷雾之中,拨开一层,还有一层。

指使他的人是谁?主公又是谁?

是那个人让他回到叔父身?边,以此嫁祸于他的吗?

还是说?……

“殿下,这女子颈后似乎有东西。”

一名亲卫的禀告,打断了她的思绪。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那名中箭而亡的女细作身?上。碍于男女有别,萧燃没动,沈筠没动,沈谏也没动,身?后那群目不斜视的亲兵便?更加不会动。

于是沈荔心领神会,强忍着血腥冲喉的不适,转身?行至婴娘的身?边。

她稍稍定?神,抬指拨开了女子的春衫衣领。

肩颈处的那片肌肤洁白细腻,烙着一枚指尖大小?的,淡粉色的花印。

“……棠棣花?”

沈荔抬眸,与沈筠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心下了然?。

多有世家豪族豢养姿容绝艳的家伎,教?他们?以琴棋书画、歌舞丝竹,或留作枕边玩物,或充作人情往来时的赠礼。

为表占有,亦为了这些伶人被转赠后也能念及旧主,他们?的主人往往会在他们?身?上刺下独一无二的徽印。

这位婴娘,便?是某位权贵精心豢养的“礼物”。

第71章 第71章 探夫 “你动心了,雪衣……

如今大小世家?不下百家?, 散布于南北各州郡中,各家?伶人乐伎的徽印纷杂各异,要查出那枚棠棣花印记的来历, 并非朝夕可成的易事。

更何况, 婴娘这些?年来不知被转赠了几手,也不知究竟是被哪位主子打磨成了一把利刃。在确凿证据浮出水面前?, 一切揣测都只是捕风捉影。

沈荔抬手一抚, 替她阖上了双目。

世道艰难, 众生飘零,又岂是她一个女子能左右的呢?

萧燃命人将婴娘和赵六的尸身都带走?了, 倒是给沈谏留足了体面, 只让亲卫将他的私宅暂时封了起来,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直至他的嫌疑彻底洗清, 再做定夺。

此举既是方便?审查,亦是护他周全。

在这座宅邸中, 沈谏详细的叙说了自己?与婴娘往来的经过。

当问?及为何屡屡受骗却还要轻信红颜时, 这个斯文白净的中年男子很是怔了片刻,方红着眼圈道:“因为……她们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

晨光漫过檐角,洒在并肩而立的兄妹身上, 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叔父年轻时曾议过两门亲事, 却都无疾而终。”

沈筠迎着徐徐绽放的朝阳,似是晃了晃神,“每年寒衣节时, 他都会独自在庭中祭扫烧献。我却从未想过,那些?旧事会成为他难解的心结。”

沈荔眉间凝着倦色,浅浅吸入清冷的晨风, 定神道:“阿兄,叔父有失察之罪,可大可小,需谨慎应对。沈府的仆从与护卫,须得仔细筛查一遍,还有那枚花印……”

“阿荔。”

沈筠轻声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因彻夜未眠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愈发柔和,“那枚花印的来历,我已命人前?去打探,也吩咐了下人好生照料叔父,你不必担心。回去歇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沈荔一上马车,连日的疲倦便?如潮水般漫涌,顷刻将她卷入昏沉的梦乡。

她又梦见了母亲。

这一次,没有风雪肆虐,没有争执与鲜血,而是一片春和景明的宁静。温柔而朦胧的柔光笼罩,梦中那面目模糊却清冷高贵的女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掌心托着她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温柔地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