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最后一丝缝隙关上后,昭昭胡乱涂了一通,梳了个简单的?单髻,然后便?下了床。
早饭时?,张灵惠和秀儿坐在对面,两人都没有抬头,一昧鼓动腮帮子吃包子。
宋砚雪自然地坐在昭昭身旁,时?不时?替她夹点小菜,他每回动筷子,都引得众人一阵紧张。
没人问昭昭去了哪儿,也没人问她为何?去而复返,这件事仿佛成了禁忌。
昭昭吃了半个包子就?放了筷,离桌时?看见秀儿递来了个暗示的?眼神。
宋砚雪自然地夹起瓷碗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塞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张灵惠看得一阵恶寒,啪的?一下搁了碗,气呼呼地走了。
秀儿习惯性地收拾碗筷,被宋砚雪抬手拒绝了。
“你是客人,不必像以前那样。”
秀儿听到“客人”二字,鼻尖发酸。她看着青年远去的?颀长身影,沉默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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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离开饭桌后便?在转角处等着,果不其然看见秀儿加快脚步走过来。
“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娘子还好吗?”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相视一笑。
秀儿愧疚地看着她,细眉皱成一团,眼底泛起水光。
“昭昭,是我?对不住你,都怪我?太蠢了。你和卫家郎君的?事我?真的?没有告诉郎君。我?知道你离开后不放心,悄悄去侯府门口看过几眼,想?确认你的?安危,结果回到家才知道郎君一直跟着我?,然后你们的?事就?……”
昭昭从没怪过秀儿。
事已至此?,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再追究之前的?事也是无用?。
以宋砚雪的?能耐,即便?不跟踪秀儿,也能查出她的?去处。再退一步说,他早就?给她下了毒,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想?活命,就?得乖乖跑回来。
昭昭历来通透,知道秀儿是真心对自己,便?拢住她的?手。想?到秀儿对宋砚雪的?心思,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
只?是物是人非,秀儿已经嫁人,她便?不好重提旧事,微笑道:“我?无事,他消气了,这件事便?过去了。”
秀儿见她一脸的?勉强,想?起昨夜起来小解,路过她寝室时?,听见女子细微的?啜泣声,她的?心情便?有些复杂了。
嫁人后,她知晓了夫妻之道,如何?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
她惊讶于郎君的?下作,更?鄙夷他的?无耻。
哪里会去责怪昭昭呢……
她们两个都是可怜人,任人摆布罢了。
秀儿回握住她的?手,努力挤出笑容:“过去了便?好,郎君喜欢你,会对你好的?。”
昭昭苦笑着点了头,问起秀儿在刘家的?事。
秀儿回娘家是迫不得已,本来打算把那件事烂到肚子里,但昭昭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那么真诚地关心自己,便?没忍住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秀儿并非是想?念张灵惠才回的?宋家,而是因为刘瑜先前遣散的?通房里有个叫绿梅的?,在离开刘家以前就?怀上了孩子。
绿梅一声不吭的?,想?着等月份大了,稳妥了再告诉刘瑜,哪里知道第二天醒来就?被嬷嬷扔了二十两银子,直接赶出刘家去了。
她这才知道是新夫人要进门,刘家开始清理她们这些房里人了。
绿梅一直隐而不发,等到秀儿进门以后,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便?挺着肚子闹到刘家药铺上,当众要刘瑜给他个名分,不然就?坐在门口不走了。
刘瑜成婚后一颗心扑到秀儿身上,从前的?花花草草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以后也没想?过纳妾,哪里想?得到竟然半路冒出个不起眼的?通房。
刘瑜自己就?是大夫,当下就?诊断出绿梅的?喜脉,日子也对得上,便?知道她没有说谎。
铺子门口全是看热闹的?人,他没办法?,先把人领回去再说。
刘父刘母喜得一个孙儿,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当下拍板要抬绿梅做姨娘。
但新媳妇刚进门,他们不好做得太过,老?两口便?商量着暂时?隐瞒此?事,把绿梅安置到别院去住,等过段时?间再知会秀儿。
刘瑜虽不愿收了绿梅,但他自己的?种,总是狠不下心让绿梅把孩子药了。
他自己犯的?错,遮掩还来不及,一听爹娘说要把绿梅安置在外面,便?应了下来。
秀儿某天早上去给刘母请安时?,看见角落的?绣筐里竟然有婴孩的?小衣裳,联想?到这几日公公婆婆时?常带着刘瑜的?乳娘出门,偶尔吩咐下人还会避着她说话,她当下就?起了疑。
回去诈了诈刘瑜,说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刘瑜心里有愧,也不辩解,当场将绿梅的?事和盘托出。
秀儿一听所有人都瞒着她,连府里的?下人都在背地里看她笑话,伤心地哭了一顿,第二天早上收拾包袱就?回了宋家。
昭昭听得认真,一直没有打断秀儿。
她从小就?知道男人不是好东西,总是朝三暮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睡上那个。
因此?当秀儿说起这件事时?,她没什么波澜,甚至松了口气,想?着至少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她语重心长道:“你现?在立刻回刘家。”
秀儿摇头:“我?见了他就?恶心,我?不想?见到他。我?才嫁进去没几天,刘家就?张罗着要纳妾,还怀了孽种,我?脸都丢尽了,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
昭昭一听秀儿就?是在说气话。倘若真的?过不下去,何?必躲娘家来,直接与刘瑜提和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