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暴走:“针线呢?我要把你的嘴缝上!”

“好啦好啦,我认真说。”梁津元把他拖回来,按着他坐到椅子上,自己重新组织语言:“首先我要说你很棒,因为你能反思自己,至于反思得对不对我也没资格评价,但这个行为本身就很了不起。”

陈默内心毫无波澜:“你好像在哄小孩,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我一朵小红花?”

“那你回去吧,别听我说了。”

梁津元推他一把,陈默耍赖不动:“我不走,我想听,你继续。”

“没有了呀。总而言之,你自己想通不是挺好的吗?”

陈默有些失望,皱着眉看她。

梁津元抚平他的眉头,刚松手,他又皱起来,于是她用两根手指撑着他的眉心不放:“别皱,丑死了。诶,你是不是该修眉毛了?”

陈默抬手摸了摸:“我就没修过。”

说话间,梁津元已经拿着修眉刀出来了:“那今天便宜你了,我来给你修个……剑眉。”

陈默犹豫:“你不会把我眼皮刮破吧?”。

“放心,我手艺好着呢。”梁津元摘下他的眼镜,“闭眼。”

左手拇指和食指绷紧他眉尾的皮肤,右手下刀,刚刮第一下,陈默眼睛就一转,害得她也手一抖:“你别紧张啊。”

“我没紧张。”他深呼吸,闻到一阵甜香。注意力一旦被吸引,更觉得这香味越发浓烈,让人难以忽视。

他忍不住问:“你又换沐浴露了?”

“两个换着用,今天是红石榴味儿的,好闻吗?”

他又吸了一口:“我还是更喜欢水蜜桃的。”

梁津元没空接话,轻轻吹掉刮下来的碎眉毛,陈默觉得热流一股股扑来,眼睛又不自觉地转动起来,还说了句“水蜜桃好吃”。

她轻笑:“可我是脆桃党。”

陈默不服,脆桃好吃,那怎么没脆桃味儿的沐浴露?再一想,脆桃和水蜜桃,不都是一家吗?想着想着,又想起正题还没说完。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想开了。”梁津元修完一边,将阵地移向另一边。

“对,想开了,我就是个平庸的普通人,也没比谁更高贵……”

呼,梁津元又吹了一下,陈默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再看别人就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了,因为大家都不容易……”

呼呼。

陈默受不了了:“你别吹了。”吹得他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啊?不吹难道让我一根根捡掉吗?你不讲道理。”

他自觉理亏,不再提这无理的要求:“……所以我才关心老六,他也挺不容易的。”

梁津元随口应道:“觉悟真高。”

陈默听着不得劲:“你在敷衍我。”

“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夸你?”梁津元这回不吹了,直接用手掸掉。

陈默凭着力度感受到她的抗议,说话自然也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来找夸的。”

“那你来干嘛?”对啊,我来干嘛的?陈默也疑惑,莫名其妙就进来了,还被按着修了个眉毛。

还没想明白,梁津元已经修完了。

陈默睁开眼,见她扶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满意地点头。近视度数好像又深了,没戴眼镜,只觉得她周身长了一圈泛着光的绒毛。

“嘶”,他忽然偏头夹住她的手。

“怎么了?”

“耳朵后面好像被刺了一下。”

梁津元摸了摸:“没东西啊。”

“好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半张脸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梁津元没忍住,又揉了几下。陈默也不反抗,假装耳后还疼着。她的手便顺势往下滑,捏捏后颈又揉揉肩,没一会儿手就酸了,搭在他肩上休息。

陈默既觉得惬意,又觉得她力道太轻了,不痛不痒的,像悬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也捏捏她的胳膊帮她按摩,又贴心地问:“站着累不累?”

梁津元摇头:“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说法,说深夜不适合聊天。”

“为什么?”

“因为人在晚上更脆弱,容易卸下心防,说出真心话。”

陈默觉得有道理:“我就是啊,我这不是来把自己剖析给你看。”

梁津元承认:“虽然你说我在敷衍你,但我听完之后真的觉得你很真诚,不回避自己阴暗的一面,这很勇敢。”

他听了很是受用:“这才像真心话。”

这当然是真心话,更重要的是,在夜晚的加持下,这一点真诚被无限放大、闪耀,光芒盈满了她的眼,生出一种被引诱的错觉。她忽然想,伊甸园里被偷食的禁果,该是怎样诱人的色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