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回复了两个字“谢谢”,就扔到了一边。
但就这么一下的功夫,也让站在沙发旁边的孔柏林瞟见了上面的内容。
倘若站在这里的是麻团或孟文?轩等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出看他手机,还多嘴追问他私事这种事。
但孔柏林和?他认识最早,也是对他对了解的一个,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自?不用言说?。
所?以他没?有顾及那?些?有的没?的,只蹙起眉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少年?。
陈默靠着靠背,一条长腿踩着茶几的边缘,抱着胳膊,左手依旧往外流着止不住的血,他却好似没?看见一样,少有地露出一抹类似迷茫的神色。
“赵意欢给你发的消息?”
孔柏林打量着他的脸色,问出了口。
陈默没?吭声,只随意一点头。
“槐蔻到宿舍楼了?”孔柏林好像突然失智了一样,没?有搭理陈默这无声的驱逐令,继续追问。
“嗯。”陈默淡淡地应了一声,也变相地承认了赵意欢给他报备的事。
孔柏林舌头顶了顶腮帮,看着沙发上的陈默,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才意味不明地说?:“阿默,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不说?了,你别犯老毛病钻牛角尖,别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们在呢。”
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孔柏林默默在心里把未尽的话补充完整。
太?矫情了,陈默肯定会骂人。
陈默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客厅没?有开灯,窗外的灯火却格外明亮,照亮了偌大的房子?。
他屈起腿,静静望着窗边,沙哑地开了口,“我知道。”
“行,那?我先走了,你那?手记得包扎,不然明天我告诉蕾姐了,”孔柏林一边换鞋,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哦,对了,最近没?失眠吧?”
“没?有。”陈默低声道。
瞥了被?随手丢在沙发夹缝里的安眠药瓶一眼,孔柏林的动?作一顿,他就那?样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了片刻,才作不经意地说?:“嗯,那?就好,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他皱起的眉头隐在阴影里,抬手去开门,刚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极低,若不是屋里够安静,他又听力好,恐怕会直接错过。
陈默问他:“柏林,你第一次听说?我那?些?事的时候,什么感觉?怕我,讨厌我,还是……”
他语速很快,好似怕自?己问出来就后悔了一样。
孔柏林的手都?压在门把上了,闻言,下意识松开把手,扭头看向那?个坐在沙发里的人。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清脆的咔哒一声,陈默忽得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
烟头橘蓝色的光忽明忽暗,交织出他线条优越的侧脸,显出几分动?人心魄的漂亮。
上帝是公平的。
他这个最好的哥们,无论何时,都?有张能轻松稳坐大学城城草位置的脸。
却没?有给他一颗完好的心。
孔柏林收回思绪,走回沙发前,看着陈默,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说?完,他也不用陈默回答,就自?顾自?地回忆起来。
孔柏林刚要开口,陈默就掐灭只抽了一口的烟,声线低沉道:“柏林,说?实话。”
孔柏林顿住,看着他一怔,过了片刻,才失笑道:“你得了,认识五六年?了,我跟你撒过一次谎?再说?了,我撒谎你能看不出来?”
陈默也费力地勾了勾唇角。
“那?我可直说?了啊。”
“其实不认识你的那?阵子?,我还真有点怕你,”孔柏林回忆起往事,也感叹道:“毕竟那?时候,这一片的小孩都?知道不能和?陈默玩,他不好惹着呢,天天打哭别人。”
“后来大一点,知道了你爸妈那?些?事,就挺同情你的,但又觉得你特别不是东西,挺看不上你。当时觉得你小叔对你那?么好,你却对你堂哥……,唉,这个就不说?了,我当时也是傻逼,觉得人家真没?说?错,你就是一没?良心的白眼狼。”
孔柏林了解陈默的脾气,没?有一点保留地讲起了他的心路历程,“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带一帮人替陈响那?逼出头,结果你他妈被?人家骂小阎王真是一点也不冤,当着我那?么多哥们面,是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啊,气得我回家一宿睡不着。”
“是么?我怎么觉得当时打你还是打轻了。”
陈默哼笑了一声。
“去你的,”孔柏林抬脚轻踹了他一下,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神色,“不过后来咱俩不是不打不相识了吗,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一晃都?这么年?了。”
话音落下,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孔柏林就在这个空隙里记起了陈默揍他时的那?张脸。
猩红的眼眶,冷漠不屈地咬着牙,与现?在如一出的狠戾、桀骜,一样的不要命,只是更稚嫩一些?。
那?时的陈默,才十四?岁,上初三。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少年?那?被?逼到极致的嘶吼声,重重的一拳砸到他的鼻梁上,五年?过去了,孔柏林依旧能感受到那?剧烈的疼痛与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