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真如是,那么这桩案子远没有完。
第175章 随朕
萧皇后由宫人迎入甘澍宫的时候, 第一眼便注意到屋子里除了魏云澍之外还有其他别的人。
大老远已经有人前来通报, 莫冼石施然行礼倒也不慌不忙:“臣叩见皇后娘娘。”
一旁的魏云澍也从座位上站立起身,拢手作揖大呼一声叩见母后, 便将位置乖乖让给了她。
萧皇后看重礼数,颔首免去他们的行礼:“前阵子落下不少课业, 这阵子重拾课业紧凑起来,澍儿可还习惯?”
魏云澍低眉垂首:“儿臣习惯的。”
萧皇后又说:“听说皇上还给你指派了太医,说是给你调理身子,还说教你医识药理。只你功课繁重,这些重负压在身上, 可受得住?”
魏云澍抿了抿下唇:“从前母妃病重, 儿臣心之焦虑,只恨不得亲自来救……奈何儿臣无用,到头来还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她病逝而去。”
他神色黯然, 很快又振作道:“纵然母妃已经不在,但儿臣心中信念坚定, 想来将来哪日亦能救人救己, 即时学起尚为时不晚。”
萧皇后眉梢微动,定在‘救人救己’这四个字上:“澍儿有心, 总归好事。只你贵为皇子,课业繁多, 任重道远, 孰重孰轻, 当心中有数。”
魏云澍默然,低头没有说话。
萧皇后没有为难,而是转向旁立的那位:“这位便是莫太医吧?”
莫冼石闻言拢袖上前,恭候听令。
“莫太医年少有为,如今不过而立,便已得圣上惠眼,定然不是泛泛之辈。”萧皇后悠悠道之:“说起来,本宫听闻你与东宫太子身边的梁姑娘原还师出同门?”
“回禀娘娘,过去我俩确曾拜在同门之下,只是后来因由际会四散东西,已是好些年不曾见过的了。”莫冼石打着官腔,重复这阵子人人问及的答案。
“天地之大,能够他乡遇故旧实不容易。”
萧皇后神色平和,也不像是留难的意思:
魏云澍抬起双眼,不动声色地望向莫冼石,后者倒是淡然无波:“娘娘所言甚是,只我俩并非偶遇。若无今上钦点,我俩恐还不能于宫中相遇。”
“可惜……”萧皇后掩唇失笑:“莫太医方入宫数日,本宫便听闻梁姑娘因其他事情绊住手脚,如今反倒不在宫中,真不知该说巧是不巧。”
莫冼石一笑置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梁姑娘出了什么事?”
听见询问,萧皇后收回视线,对上魏云澍投来的目光,笑意淡了淡:“出了些事,事件尚不明朗,不宜传扬。”
“更何况……”萧皇后似是顾左右而言他般,摆了摆手,挥散屋里其他的人,不免忧色重重:“太子殿下亦是胡闹,听闻今早皇上唤他入议事殿,也不知父子二人会否吵了起来,伤及和气可如何是好……”
“哦,他们总会好起来的。”
萧皇后面上的忧色一淡,魏云澍温吞吞地说了声:“父皇哪次不是容着他呢?”
“他们是父子。”
萧皇后静静盯着他,倏然勾唇:“你也是皇上的儿子。”
魏云澍默然。
萧皇后扳住魏云澍的双肩,迫使他抬起了头:“你看,没有了丽妃,你身上的罪也将随着她的死去一并抹煞,你的父皇已经开始正视你这个儿子了。”
“难道你不想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睥睨众生?”
魏云澍眉心皱了皱,似是挣扎,但萧皇后已经抬指轻轻将之抚平:“本宫会是你的后盾。”
她的神情温柔,双眼却又似乎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寒芒:“别怕,那是只有你才能站上去的地方。”
*
因为萧皇后的到来,打断了莫冼石的授课时间,以至于‘母子团聚’之际,他只能被请出门外,立在庭径望穿松柏,直到一抹芒刺般的视线袭卷而来……
“这位姑姑可是有事?”
盯着他的不是别人,而是随行萧皇后的流英。
她本守在屋外,视线低垂而隐晦,却还是被莫冼石捕捉并点破,沉稳如她一时间竟也显得慌乱:“奴婢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不敢。”莫冼石笑笑向她作揖道:“姑姑乃是皇后娘娘跟前之人,倒是下官不识宫中礼仪,反怕轻易冒犯了姑姑,才是不敢。”
流英眉心一动:“奴婢与梁姑娘有些交情,听闻大人与她乃是同门,不觉好奇多看几眼,大人切莫误会。”
“哦?”莫冼石摇了摇头:“这宫里的人对下官那位师妹颇是兴味浓烈,可惜下官与她多年未见,恐怕满足不了姑姑心下那番好奇,令您失望。”
流英定定地看着他:“莫大人真的是受召入京的吗?”
莫冼石挑眉:“姑姑此话怎讲?若非所奉皇命,臣怎敢斗胆站在此处?”
流英神情微顿,似乎也明白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是奴婢失言了。”
莫冼石反是问:“不知姑姑因何有此一问?莫非是皇后娘娘有何嘱咐?还是皇后娘娘对微臣有何误解?”
听他牵扯到萧皇后,流英立刻澄清:“没有的事,娘娘从不干涉圣上决策……奴婢言语过失反令大人有所误会,奴婢、奴婢……”
她的解释又急又冲,反像是在掩饰什么。莫冼石看在眼里并未点破,正好这时皇帝派来的人找上门了,说是来请莫冼石。
莫冼石两袖微荡,准备动身:“巧了,如此一来姑姑心中不解之惑想必应能迎刃而解了吧?”
流英彻底哑了,莫冼石也未再调侃,径直而去,留下神色堂皇的流英渐渐敛色,皱眉不语。
今日朝会百官内里暗汹涌,都在酝酿一件事,可到了皇帝那头却被生生压回肚子里。众人无法,知道皇帝护着那厮,不得不闭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