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布一边解释一边带路,这里离侯挺远,他时常跟着沈昀四处跑动,偶尔才会回家住住。莫翦从前也是武安侯府的短工,只是后来自己撂杆外干做了茶肆,顺带干起了收放消息的门路,这里只有她在住。

从前姐弟俩都没啥钱,莫翦刚办茶肆,日子过得清贫,住这地儿倒没啥。可近些年来姐弟二人能攒的钱多了,莫子布不放心莫翦住在这般蛇龙混杂的地方,想让她搬,可莫翦非是不肯,莫子布也只得由着她。

万幸邻里街坊都知道莫翦有个侯府当差的弟弟,就是有心想占她便宜,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斤两,更别提莫翦泼辣得紧,谁也别想从她手里讨便宜。

久而久之,莫子布对她还算放心,哪成想这次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莫子布将两人领进屋子,屋里的摆饰不多,小小厅面连着灶炉,灶头摆了些油盐蔬果,到处看得见生活的痕迹,不过梁羽仙瞥了一眼蔬果的色泽叶片已经不甚新鲜,起码放置三五天。

右侧隔着两个间,显然是姐弟二人的寝间。莫子布径直推开其中一扇门,梁羽仙正欲跟进去,却见莫冼石站在门口四处环望,并没有跟随的意思。

似乎是注意到梁羽仙的目光,莫冼石睨她一眼:“我知道你拉我出宫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趁你不在接近太子,我虽跟你出来了,但你要做的不关我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莫冼石抬步就要往外走,莫子布一见忙招呼:“咦?看都还没看,你就要走了?”

“她是太子信赖有加的大夫,有她一个已经足够。”莫冼石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对莫子布后面的挽留充耳不闻,头也不回走出去。

莫子布自觉一路与他相谈甚欢,没成想临到这里对方翻脸无情,不禁失望。梁羽仙轻拍他耷拉的肩:“没事,让我来吧。”

好在走了一个还有一个,莫子布原本就是请的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莫冼石,忙将梁羽仙请进去。

自入宫之后,梁羽仙几乎将所有的重心都摆放在太子身上,许久不曾与宫外的人联系了,自然也就与莫翦少了接触。

她来到床边细细打量莫翦的脸色,表面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莫子布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我姐到底是病还是其他,不管我怎么唤都唤不醒。”

莫子布回到家的时候莫翦已经是这样了,看上去没有外伤,脉搏平稳,就是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才令他起疑心。

梁羽仙没有立刻回答,回想莫子布之前告诉她的讯息:“陈老大夫之前给她看过了?”

莫子布沮丧点头,济善堂名气太大,不是高官贵人一般还请不动陈老大夫。莫子布顶多算是侯世子的跟班,身份低下,要不是借了梁羽仙的名义,根本请不动他。

哪知陈老大夫请是请来了,没说这是什么毛病,反倒是叫他找回梁羽仙。

梁羽仙搭在脉搏上的手指没有收回:“也是,陈老大夫对这方面钻研不深,让他来治未必治得了。”

莫子布眉心一跳:“我姐她是……”

“盅毒。”梁羽仙言简意赅,惊得莫子布合不拢嘴:“我姐中了盅毒?!”

“不完全致命,却很棘手。”梁羽仙顿声:“显然有人并不想让她清醒过来,所以莫二姐才会陷入昏迷当中。”

“不完全致命?也就是说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莫子布急成热锅的蚂蚁围着她团团转。

梁羽仙没有否认,莫子布更急:“盅非寻常之物,为什么却接二连三出现在京师呢!”

盅虫宜生湿热之地,据他所知京师并不适宜培养盅虫,亦不曾听说哪位盅毒高手出自京师。可这阵子莫子布身边接触了太多有关盅毒的事情,不免联想在一块。

可梁羽仙知道,唯数不多莫子布所知道的那几桩,全都是莫冼石整出来的。若说莫翦所中盅毒是他所为,那他应该不会跟着来,更何况这一路也未见他露出端倪。

梁羽仙压下心中疑虑,寻思的目光转向莫子布:“既然你回来的时候莫二姐已经昏迷不醒,那你是因为什么认为这件事与她私下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又是因为什么,让你觉得是她摊上什么大人物遭受算计而受害?”梁羽仙微眯双眼:“子布,你姐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招来这般棘手的麻烦?”

莫子布神情闪烁,面上浮露一丝挣扎与动摇,最终将目光落在面无血色人事不省的莫翦面庞:“我在宫中不敢多言,一是怕隔墙有耳,二是不能确信我姐告诉我的究竟是虚是实……但她的确曾经告诉过我一些事。”

梁羽仙定了定神:“她说了什么?”

莫子布抿了抿下唇:“她说当年光州瘟疫死伤惨重,绝非天灾这般简单,还与当时的时局息息相关。”

“朝中有人在这件事上动了手脚。”莫子布深深吸气:“是萧家。”

“萧家?”梁羽仙忽而想到:“你指的是……”

莫子布知她想到了:“是,正是现任皇后萧氏所在的那个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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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儿停电,据说晚上才会恢复供电,手机码字巨慢,就先到这里了。

第166章 找你

元如炼留在京师的时间所剩无几, 他陆续拜访了几位故友之后, 又去了一趟许太师府。只是许太师的目的太过明显,元如炼没有逗留太久, 便借口告辞。

正当许誉被他爹拎着耳朵摁回家的时候, 庄家的下人找到了元如炼,说是庄家的老爷邀他过府一聚。

元如炼与庄梦春的爹娘交情不错,但他与京师主宅的那些庄家人却无甚交集,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应约而去的兴致。庄家下人显然看出来了,明里暗里表达了庄梦春还扣在庄家的意思,若他不想离京之时身边少了这么一位副将随行,最好还是去一去。

其实嘛, 被皇帝盯了三年的庄梦春此趟回京,元如炼本就已经做好了辛苦栽培的好苗子供手送人的心理准备。反正皇帝都已经打算钦点她去给太子当卫率,他哪还能几个人来几个人走的?可庄家人又不比皇帝,就凭他们还不够格威胁得了元大将军。

于是元如炼被请进庄家门的时候, 庄家的人可谓是巴结奉承轮番上阵, 足足耗了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元如炼终于失去耐心:“多日不见梦春,还记得宫宴那晚她是被庄家的马车接走的。怎的回了家就没了规矩, 这盏茶都已经重新添上, 她还不懂得出来见礼?”

庄正楠是宫宴之时扑出来求情的庄家长辈,这趟将元如炼请到庄家也是他的主意:“梦春确实不懂事, 从前犯了错, 若非将军回护, 定然已经开罪太子。她去蜂水三年,家中无一不是千叮万嘱,都是盼她能够好生悔悟、有所长进……”

“谁知宫宴那晚,她又一次目无规矩与章法,不敬不尊冲撞圣上,回来便已去了祠堂领罚,这会儿不便面客,望将军莫要见怪。”

“你的意思是……”元如炼的声音一冷:“自她从宫宴回来之后,便一直罚在祠堂没有出来?”

没有温度的声音令庄正楠陡然一抖,为显一家之主的气势,他稳住声音:“梦春的父母素常不在京师,自少缺乏管教。我是她的长辈,亦是庄家家主,她犯了错,理当受罚。”

元如炼搁下茶盏,发出瓷器清脆的磕碰声,犹为响亮:“皇上都没说罚,你罚什么?”

庄正楠心中咯噔:“各家有各家的规矩……”

既是拿家规压人,元如炼也不与他争,而是直接站了起来:“那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敢问庄大人罚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