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戴将军势力可真是大。”
若非戴将军与贵妃家族有牵连,她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除掉我。破釜沉舟,就此一搏。
看来风疆野王的事情是坐实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抢占更大的地盘,甚至想一步登天取而代之。
我溺水昏迷的这几天,大哥的密信估计传疯了。
萧珂摩挲着我的手背,好一会才开口道:“梅儿,朕有话要同你说。”
他语气难得如此郑重,我坐直了身子:“皇上请说。”
“朕已经赐你父亲兵权,命他带兵替朕安定风疆。可戴氏势大,哪怕有你曾祖父的名号,也不足以安定人心。”
他语气有些不舍:“所以朕必须亲自去风疆,但风疆偏远,此行又危险,朕不能把你一同带去。”
“朕会擢你为妃,伺候你的宫人都是朕从小用到大的,但你还是得时刻提防着。”
他叹了口气:“是朕对不住你,后宫早已被戴氏势力渗透了,朕居然没发现。”
我安抚他:“他们真要瞒,皇上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俩牵着手,相对无言。此刻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们两人,估计是萧珂不放心,撤走了随行宫人,自己亲手照顾伤病的我。
我看了一会才发现,萧珂的头发似乎没有打理好,眼下也有淡淡的黑眼圈。
想必我晕了几日,他就在我床边守了几日。
我垂着眼,心里平白生出一股酸楚。
我康复之时,正是萧珂出兵之际。
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大批的士兵流水般地往外走。为首的青年身穿盔甲,气质与周围人全然不同。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挥挥手,与他告别。
城门合上。萧珂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此后数月我与他的交流,只在书信中。
他说风疆风沙大,自己自小娇生惯养在宫内,一时水土不服,若是没有帝王这个身份,他便要像幼童一样撂挑子不干了。
随函附了封口的水壶,他说风疆的盐奶茶口味新鲜,要我亲口尝一尝。
又过几日,他来了新信。他说自以为自己被父皇严加管教,文成武就,可一到风疆带兵,还是弄得有些乱,自小学来的那些制衡之术,到底是纸上谈兵。
他在信里奉承了我家人几句,说不愧是曲将军之后,有勇有谋。
我喝着他送的盐奶茶,被他给逗笑了,连忙拆了下一封信,是今日才送到的。
萧珂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敌情。戴将军势力再大,到底抵不过大周的精兵猛将,他逐个击破了边疆小势力,戴氏势力摇摇欲坠。
萧珂隔三差五就给我写信,书桌上的信纸越叠越厚,细细想来,他出关已有三月有余了。
彼时八月,萧珂新来了一份信,说风疆下雪了。
他送了一壶水给我,料到雪送到京城,必然会化,可还是想让我看一看。我看着那一壶浑浊的水,提笔回信:萧郎说风疆风沙大,果然不假。
又过了一月有余。信使再次送了封信来,信纸污秽不堪。
他在信里说边关大捷,他们要班师回朝之时,遇到了戴氏残余势力的埋伏。
黑夜里,数十名精练的黑衣人冲进了将军帐,萧珂一行人猝不及防,被这几个人黑衣人得逞。
黑衣人举起短刀,刀刀往人致命处砍。
萧珂字写得仓促,问及我安好,要我尽快给他回信。
他说,刀没入胸口,却没血涌出之时,他才是真的慌了。
我没回他。
两天前,我喝下他送来的最后一口盐奶茶时,胸口忽然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身旁服饰的宫人吓坏了,六神无主得甚至忘了要去找太医。
待到一身宝石蓝的衣服被彻底染红之时,我整个人也体力不支,栽倒在了地上。桌上摆着的那堆零碎物件也掉落在地。
壶被摔破了,浑浊的水顺着裂口流出了,满地污秽。
我无神地看着明亮窗外,衣服被血濡湿了,反而有些暖。
萧郎,我这里也下雪了。
萧珂不顾众臣反对,硬是把我擢升成了皇后。
他此举除了表明曲家势力崛起,还在提醒太医院,他们医治的是一国皇后,哪怕到了鬼门关也要把我给拽回来。
一时间太医院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我捡回来一条命,却迟迟醒不过来。太医院束手无策,萧珂又去宫外四处搜罗名医,可药一剂剂喂下去,还是毫无起色。
只要没有奏折,萧珂便坐在我的床边,守着我醒来。
一连三个月过去,冬去春来,窗外的树放了新芽。
萧珂看着窗外互相逗乐的两只鸟,不由得抓紧了我的手。
他手很热,显得我的手更发凉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手也没这么细。跟着朕过了这许多日子,反而变成了这皮包骨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