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莺听得一知半解,可心里认同这话,点点头,翘着下巴承认:“是呀!我根本不想和你生。”

得到了确切答案的姜幸低头,缓了缓,自嘲笑出声,他竟以为她至少对他有情,哪怕一点,合着只是他自作多情。

姜幸不愿再将脸面丢在地上由她踩,收回了目光,语气冷漠:“我明白了。”

他侧身而过,再没看向她,谢行莺尚未反应过来,她无措看着姜幸离开的背影,眼眶颤了颤,突然有些发酸,跺脚大骂:“姜幸你混蛋!”

谢行莺最后是一个人喊了黄包车,抹着眼泪跑回谢府的,冲进谢折玉的院子,边哭边骂:“呜呜他居然一个人把我丢在大街上。”

在窗边临帖的谢折玉回头,面对扰了自己清闲的谢行莺,轻嗤没理,谢行莺委屈,手背蹭蹭眼角,瞪她道:“你怎不安慰我!”

谢折玉落笔,欣赏了书法作品后冷淡道:“我为何要安慰你,你当你这泪于谁都有良效吗。”

从前只要她一哭,娘亲就会抱着她哄,后来遇见姜幸,姜幸虽说性子恶劣,却也不会弃她于不顾。

她在谢折玉这儿吃了瘪,湿滟滟的杏眸低垂,瞧着可怜得紧,偏她此刻不想回自己院子见姜幸,无处可去,思及此愈发委屈:“我就知道你们都讨厌我......”

谢行莺自言自语地又咒骂了会,谢折玉权当无视,半晌,身后忽而没了动静。

她转身走过去,看见谢行莺蜷成娇小一团,睡梦中也委屈蹙着眉,瞧着不安,和姜幸吵架,似乎也并非不在乎。

谢行莺和姜幸处于冷战,这事已然摆在了明面上,尽管还同住谢府,却彼此视而不见,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三天,谁也不肯低头。

餐桌上,谢行莺抱着饭碗,悄悄觑他,碰巧和抬头的姜幸撞上,她遭烫了似得躲闪,赌气哼声,小口吞吃着青菜,唇瓣撅圆,龇着贝牙,宛如一只凶巴巴的兔子。

姜幸盯了会她水润的唇,面色如常,继续吃饭。

席上若说还有谁急了,自然就是谢元川,眼见谢家大厦将倾,可不能教姜家这座金山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眼谢行莺,怪她性子被萧玉笙养得刁钻,没本事讨好夫家。

身后下人将鸡汤端上来,谢元川思绪转了转,突然朝谢听雨道:“把你面前的鸡腿夹给二姑爷。”

谢折玉筷子顿住,意味深长地打量一眼,而谢听雨也被这声吓了一跳,慌乱中露出羞窘,这事属实不合规矩。

姜家关系简单,姜幸对男女之事颇为迟钝,没多想,只当谢元川客气,推脱的话落在嘴边,谢行莺急得将筷子拍下去,不满嚷道:“鸡腿我要吃的!”

“吃什么吃,我瞧你如今又丰腴了,”谢元川不客气斥声。

谢行莺近日贪食,腰上软肉的确又盈了些,骤然被指出,自觉丢了脸面,她憋不住泪,生生被当众训斥气哭了,起身吼道:“我不吃了!”

她不顾规矩地跑开,留下一并失了胃口的众人,谢元川气得站起来,在后面叉腰踱步,心道自从她嫁出去,愈发敢同自己顶嘴了,反了天了,更坚定了送谢听雨上位的决心。

她走后姜幸也撂了筷子,却没回院里,而是离开了谢府。

谢行莺如今都成谢折玉别院里的常客了,谢折玉不会管她,她自个洗漱完,在床上反复辗转,饿得睡不着。

她未生困意,索性坐起来,扒拉一圈后翻出件兜帽斗篷,吱呀一声,推开木门,披着斗篷坐在檐下。

也不嫌石阶凉,谢行莺小手搭在膝盖上,托住了委屈巴巴的脸,对着漫天星辰大吐苦水:“娘亲你知道吗,他们都欺负小莺。”

思及娘亲,谢行莺再也抑不住胸腔里的难过,鼻腔一酸,埋在膝盖里呜呜大哭:“娘亲......呜呜你骗我......你走后......呜根本没人喜欢我......”

“谁让你没心没肺,不讲理还爱发脾气,一点都不乖。”

别院除了过往的风,寂静无声,几句冷冰冰的批判却陡然闯入,字眼犀利,谢行莺听得火气窜起,抬头吞下了哭腔,四下寻人。

头顶弦月,姜幸单手负在身后,从墙头一跃而下,他走上前,又冷漠补上一句:“还特别爱哭。”

谢行莺瞪他的目光如视仇敌,嘴唇颤抖,眼圈通红,捡起身旁一颗小石子朝他砸去,怒吼:“我才不稀罕你们的喜欢,你来干嘛,滚开!”

姜幸偏身躲开石子,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径直朝着她,咬牙切齿道:“谢行莺,除了生有眼疾的,谁会喜欢你。”

她知道,从小谢家的亲戚里就更喜欢才华横溢的谢折玉和乖巧懂事的谢听雨。

进入学堂,她跟不上学业,被喊作笨小孩,同窗也没人跟她玩。

她一直都是人群里不讨喜的那个。

谢行莺低头,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掉进颈窝,她放开了哭声,一个劲地抽噎,又因夜深起了风,哆嗦着身子,好不可怜。

突然,她冰凉的额头触及一团温热。

终究是姜幸先弯了腰。

他轻轻落下一问,气息游走,嗓子像堵了团棉花,低闷叹息:“可是谁叫我眼瞎呢。”

从大婚那日起,他就知道,谢行莺注定不会是那个为他洗手作羹汤,事事以夫先的女人。

自然也不是循规蹈矩,最契合姜家新妇身份的人。

可是,谁叫他眼瞎呢。

0047 47.一根萝卜可哄不了我

谢行莺一时没绕过弯,捂着额头推开他,哼唧应道:“你自然眼瞎。”

被他吻过的地方蔓延着热意,像烧过的羽毛搔在上面,她嫌弃地搓了搓,少顷又察觉不对,若他眼瞎,可不就印证了前头骂她的话。

她气足昂头,张牙舞爪地似要扑上去挠他,却只吐出一个尖利的“你”,便没了下文。

姜幸手仍背在身后,居高垂眼,嗤笑反问她:“我什么?”

谢行莺眼眸澄澈,琉璃珠似得盯着他,直到刮来一阵风,她戴上烟粉色的兜帽闷声道:“你喜欢我啊。”

他说的,眼睛有疾的才喜欢她。

像是没料到一向呆笨的谢行莺反应如此迅速,姜幸不自然地别过下巴,有意晾了会,才佯装不在乎道:“当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