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1)

她生了她,又遗弃了她。

阿蒲蒻忽然觉得好冷,她把脸埋在他怀中,从他身上汲取和?暖的气息,身子依然在颤抖,“二哥,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两三岁时的事吗?”

“不记得,没有?人?能记得襁褓间的事,听我娘……”

他轻轻抚拍怀中人?的脊背,就像上回她对他做的那样,话刚出口又改口道,“我舅母说,我姑母也就是我的生母,是在我两岁的时候过世?的。如果我能记得那时的事,就该知?道我的出生究竟是让她快活还是不快活……”

许是被她的凄然不乐所感染,他的嗓音变得惆怅。

可是,即便他的母亲不在了,他还有?舅母,有?当将军的舅舅。即便他们都不在了,他还有?疼爱他的老祖母,还有?做皇帝的父亲。

而她,不是山神的女儿,不是猎户的女儿,不是苗人?土司的女儿,只是个被生母遗弃的小可怜,是比野草还要卑贱的存在!

他和?她本就遥远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阿蒲蒻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嵇成忧,我已经奉阿母之命为你解毒,我该回去了。”

“馨儿,相信我,我绝不会让我母亲当年?之事重演。”他一再抚慰她,给她承诺,让她安心。

“不要说了!”少?女打断他,她仓惶抬头,晶莹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决绝,“你不知?,我做你的药人?,只是在利用你!我到汴京来?为你解毒,我不想让你死,都是为了我自己!”

在她后背摩挲的手掌缓缓停下。他垂下头,沉静的眼?神中透出愕然。

第54章 唇舌纠缠,她也咬了他。……

片刻, 他?抬手捏住她的鼻尖,微微笑道,“假话不要编得太?蹩脚, 别像现在这样,让人一眼识破。”

她蹙着如烟的眉,水眸泛红,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哪会骗人呢。小娘子在说负气的话罢了。

他?不信。

阿蒲蒻一扭头把他?的手甩开,忍着酸楚, “不骗你!当年苗人的事,你也知道!那?个作乱的巫女阿伽侞, 的确是我们黑苗族人,却和青苗勾结在一起,意图对我阿母不利……”

这些事众人皆知, 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期间经历过什么, 他?以前从未留心过。

嵇成忧收起笑意,听她道来。

那?时, 她本来去?山中拜访一位族中老巫, 想拜在他?门?下学习巫医之术。走到半路上, 三苗就打了起来, 阿伽侞捉住她以她要挟罗锡姑。她本想趁乱逃走,却被阿伽侞下手打晕,带到一座竹楼里。阿母带领族人来救她,陷入青苗的围攻。后?来嵇成忧和黔州的官兵赶来平定?动乱, 救了她们阖族的人。

等她再醒过来时,三苗之乱已经平息,她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山寨。听说从汴京来的一位身居显要的大人在竹楼救一个士兵时, 不慎中了蛊毒。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嵇成忧的名字。

但?是很快,她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她开始变得头脑恍惚,动不动就发?呆,不爱笑也不会哭,就像失了魂一样。老巫给她看病,对阿母说,她这是七情受损的失心之症。

她吃了老巫的药,渐渐有所好转,但?是对情绪的反应依然比常人迟钝得多。如果不能治愈,总有一天,她会彻底丧失对情绪的感知。

这几年,阿母和老巫一直没有放弃试图让她好起来。

直到去?年,她过了及笄之年,阿母告诉她,身患蛊毒的嵇成忧是那?个唯一可以医治她心症的人。

“然后?你来了汴京。”

听起来依然匪夷所思,嵇成忧难以置信。然而,之前的种种,在他?脑海中纷纷呈现。

她第一次见到他?,就一点?也不害臊的扬言要为他?解毒。

她写在札记册子上的那?些奇怪的话。

起初,她的确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还?总爱发?呆。

面对他?冷漠的态度,她始终锲而不舍……

还?有,每当琥珀色幽芒从她含泪的眼中浮现,毒蛊就像突然识得了主人,每一波噬心之痛都被这个懵懂的少?女所掌控。

阿蒲蒻惴惴不安的看他?,笑容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他?神?色肃穆,若有所思。

少?女的脸庞仿佛褪色的草叶,变得苍白。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他?会怎么看她?可是,哪怕千万般不舍,她既已下了决断,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她本是七情受损之人,自从今日醒来,她猛然发?现,喜乐哀惧每一种情绪都彻彻底底的在她心中扎下了根,趁着春日复苏了,再也不会失去?。

让她欢喜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让她欢喜。而痛苦、烦恼、忧伤……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更猛烈。

原来,不是只有流血的伤口才?会疼。本应该只有淡淡知觉的内心,陡然之间承载了太?多的喜怒哀乐,让她觉得好疼啊,又胀又痛,疼得都快裂开了。

“所以,你做我的药人,为我解毒,才?能医治你自己?。”他?的声音平静,接受了她所说的话。

她点?头,闭上眼睛,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粗粝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

“那?又如何?这是我们天定?的缘分。”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和抚摸她脸颊的手掌一样煦暖。

阿蒲蒻的鼻子一酸,胸口随着呼吸激烈起伏。果然,只要是来自他?的,只要一点?点?诱惑,都会使得她一触即溃。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不是!”她否定?了他?。

少?女的眼睛中泪雨消弥,释放出灼人又冰冷的亮光,“如果换成别人,不管是成夙、周缨,还?是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男人的黑瞳变得晦暗,危险无比。

“我”她还?要吐出更绝情的话,一声沉闷的砰响,她猛地被他?抵到门?上。

“够了!不许这么说!”他?口中轻呵,怒气满腔。

头顶的阴影落下来,嵇成忧低头一口咬住她的唇。

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躯中。青年周身散发?出无法隐忍的愠怒和暴戾,像野兽一样恶狠狠的吮咬她,把她看作禁脔,只想独占,毫不餍足。

唇舌纠缠,她也咬了他?。口中腥咸,可是谁也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