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的信息成了暖心剂。安漾今天编辑太多条信息,大拇指疼,改发语音:“你在干嘛?”
萧遥秒回通电话:“刚演出完,饿得半死。吃宵夜呢!”那头很吵,她大喊大叫:“乱七八糟!咱那位华大校友,临时放鸽子没来!好家伙,一下空出好几档节目时间,全由我顶上。啊...”
安漾默默听着,不舍得挂电话。这些天过得实在太压抑,太憋屈。白日的哭嚎更自带杜比音效,循环轮播,吵得人耳蜗疼。
“喂,准新娘。明天领证什么心情啊?”萧遥尚不知情,乐呵呵打趣:“你该不会突然反悔,大晚上不陪方总酱酱酿酿,找我聊闲天吧?”
“你在哪?”安漾鼻头发酸,略带哽咽。
萧遥听出不对,“我现在去找你?在家么?”
“我想出门。”
“安静的还是热闹的?”
“越吵越好。”
萧遥报了个地址,“我打车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到。你先去占个位置。”
“好。”
酒吧位于陕西南路和进贤路交界口。
门面毫不起眼,连招牌都没有。安漾来回绕了两三圈,谨慎地推开一扇黑黢黢的门。
刹那间,世界变得喧闹。
绿莹莹的天花板是唯一光源。十几名调酒师齐聚中央吧台,调酒、凿冰、拉火、陪客人闲谈。音乐轰隆震耳,节拍精准卡点,带动心脏强有力地跳动。
砰砰砰。
很好,安漾拍拍胸口,我还活着。
两面黑色玻璃窗,来往行人身影朦胧。
安漾倚窗而坐,接过单薄的酒单,好半天没找到价格。不愧是萧遥,挑的地方总让人不敢乱点。
“他家的液体棉花糖和番石榴都不错。”萧遥裹挟一身寒气赶到,夺过安漾手上的酒单,“我推荐你喝前面四款。”
“多少钱一杯?”
“你现在这么俗了?”
安漾夹她一眼,“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我请。”萧遥脱掉大衣,穿着低胸 V 领短款墨绿色针织衫,举手投足间露出一截纤细腰肢。
安漾使了个眼色,“要么我俩换个位置?”
“爱看看呗。”萧遥无所顾忌,“我渴死了,帅哥点单!”
酒盈盈反着微光。
萧遥什么都没问,举杯轻碰安漾的,“快尝尝。”
前调微苦,细品有股淡淡的甜味和柠檬香。安漾对酒了解不多,“好喝。”
“我推荐的。”萧遥难掩得意,眯眼睇着人,无奈光线太暗,看不清。
身体回暖,酒精款款蒸腾出倾诉欲。该从哪说起?她一时找不到头绪,避开闻逸尘,只提了方爷爷的事。
“那不正好。”萧遥口无遮拦,忙咬了下舌尖当撤回,“没别的意思啊。你正好多想想。”
安漾再憋不住,掏起心窝子:“这婚本来就结不成。”
自那晚听见方序南的指桑骂槐,哪怕她再拼命工作转移注意力,再专心绘制路灯草图,念头仍孜孜不倦地叫嚣:拆!必须拆!分开对谁都好。
期间铅笔芯折断了好几次。
石墨突兀地堆在线条上,破坏了美感。安漾画了擦,擦了再画,在一次次清零重来中组织好措辞,决心到家就摊牌。她刚感到挥刀斩乱麻的快意,又在接到方序南电话的那刻,被迫偃旗息鼓。
“这种时候,我怎么好提分手?”呵,老天可真会出难题。
“哎,破事扎堆了。”
“可我还是委屈。”安漾孩子气般撅起嘴,“为什么总得顾及那么多人的感受?为什么不能由着心意生活?”
萧遥捏捏她脸蛋,“生活就这么操蛋!”
安漾跟着骂:“狗屁人生!”
“真他大爷的难办!起码等过完年?”
安漾苦笑,提了几嘴近期的疏离:“他跟我想法应该差不多。”
“未必。人家现在低谷期,消极避世也正常。关键你想咋办?”
安漾轻晃酒杯,眸光坚毅,“我总不能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萧遥没再藏掖,“上次看你提结婚时的苦瓜脸,我就晓得大事不妙。”她自称过来人,得意地拍拍胸脯,“我好歹和对的人领过证,感受深刻。”
萧遥脱口而出“对的人”,全然忘了故事中的二位主人公早已分道扬镳。
安漾没戳破,捧场地问:“啥感受?”
“连咬到花椒都在笑。”
“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