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面对着一排价值连城的首饰愁眉不展。
见我进来,才露出笑颜。
“珊儿快来,阿爹正在给你选头面。”
他捋捋胡须,头疼地说:“明日宫宴,你务必要隆重登场,狠狠打那些长舌妇的脸。”
这苦恼的模样哪里有世家大族家主的样子。
我走过去,将头靠在父亲肩上。
他嘴上嘟囔着:“这成何体统?你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即便是阿爹也要避着些。”
手却抬起来拍拍我的脑袋。
半是怀念半是感慨地说:“你出生时就那么点大,太医说早产体弱,很难活下来。”
“阿爹日夜将你抱在怀里,始终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注意你就没了。”
“后来你长成了胖乎的小童,每次见到阿爹就笑,福娃娃似的。你不知,阿爹心中有多欢喜。”
“珊儿,阿爹并不觉得遗憾。不论入仕还是归隐,首要条件是你们兄妹平安快活。”
“你们过得好,阿爹便带你阿娘归隐自乐,你们若过得不好,阿爹便披荆斩棘,为你们保驾护航。”
“这是阿爹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更不用说在你祖父大伯他们决定放弃你时,阿爹心中的父子情、兄弟情便已死了。”
“所以,你莫要再自责。”
我眼中含泪,又感动又难受。
但凡我投身在别的世家,三年前被退亲时就活不成了。
我王珊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家人。
7
与阿爹说了会儿话,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才进内室,就看到窗边榻上坐着的红衣少年。
到底尚未及冠,明明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却始终掩藏不住眉宇间的轻狂不羁。
见到我,他冷哼一声,不满地说:
“这般迟才回来,莫不是看到故人,又忆起了当年旧情?”
他神色如常,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却握成了拳。
可见心里有多紧张。???
我当他不存在,自顾自走到屏风后开始换常服。
少年却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这小娘子,怎可如此大胆?!”
随后一阵风一样翻窗而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郁气也散了些。
三年前离京北上,轻车简行,路途中自然不会好受。
我身心俱疲,几乎夜夜以泪洗面。
可行至半道时,少年死皮赖脸拦了路,非要与我同行。
他风尘仆仆,又对我极为熟悉,分明是从上京一路追来的。
我那时太无助了,毫不迟疑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最艰难的这三年里,这人始终随行在侧。
赶路时陪我风餐露宿,回到琅琊祖地,又陪我共同面对族人的刁难。
最终让我一步一步走出阴霾。
8
三日后宫宴,我一身华服出现在众人眼前,便是向来刻板的御史都忍不住同阿爹夸赞了我的容貌。
父兄脸上的冷肃都快绷不住了,若是身后有尾巴,必定摇得飞快。
一入席,阿娘就被一众宗妇围住,打探我的亲事。
阿娘面上一派淡然,整个人的气场却都鲜活起来,哪里还有前两日的病态。
我有些好笑,不敢打扰家人们扬眉吐气的风光时刻。
毕竟这三年,他们因我而遭受流言之苦,委实是憋得狠了。
正自斟自饮,突然,眼前被一道清瘦的身影遮住。
我微微抬头,就看到了盈盈立于月下,风姿绰约惹人怜的林傲雪。
仅仅是与我对上视线,她就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女郎,可否与妾共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