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珊，当年是我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可我悔了的。”

“你离开后，我在你家跪了三日，可你阿爹和兄长都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大半护卫至今仍在外头寻你……”

“阿珊，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我静静看着他的眉眼，仿佛想要探究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意。

可最终只看到满满的深情与痛苦。

我笑了笑。

“谢阿兄，你可知退亲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退亲这样的大事，你怎会不知对女子的影响有多大？你原本可以请你父祖上门与我家长辈和和气气商谈，可你偏要带着私兵入府，以言语激怒我祖父。”

“仿佛是我王家抓着这门亲事不放。”

“祖父受此奇耻大辱，当即令我去祠堂思过。我尚且不知内情，就被押到了祠堂。”

“在祠堂的第三夜，我极度惊惶不安时，祖母身边的郑嬷嬷突然出现。她奉我祖母之命，令我自戕，以保住王氏清誉。”

“白绫在我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我永远忘不了郑嬷嬷那狰狞的面容。”

“是我父亲甘愿将我们这一房的产业全部交出，并承诺将我送走，才在鬼门关前保下了我。”

想到当时的惨状，我微微垂下眼眸，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父兄一心为我，可我真是愚蠢啊，马车都要出城了，我却仍想当面问你要一个说法。”

“我跑去谢府找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呢？”

他将林傲雪护在身后，生怕我伤害她。

又为了断绝我的纠缠，在别人嘲讽贬低我时，不曾出言为我辩驳一句。

其实这整件事里，我又有什么错呢？

定亲，不是我的意愿。

退亲，也不是我的决定。

我只是在年少情真的年纪，被心中的阿郎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课。

5

谢七郎眼里都是愧疚和心痛。

却并无惊讶。

我自嘲一笑。

原来他竟是知道一切啊。

是啊，他是谢家少主，这上京城里的肮脏事掩藏得再好，他也不可能一点都探查不到。

我对谢七郎行了一个平辈礼，淡淡地说：

“所以，谢阿兄以后莫要再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了。”

“你我之间，隔着半条命。”

“此事在我这里，永远都过不去。”

我绕过他离开，走到月洞门前，他喊住了我。

“阿珊，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我自记事起，走的每一步都是遵照父祖的安排，原以为人生就该这样。林氏出现时，我如同一个囚牢里的犯人，得见天光。”

“她离经叛道，身处低谷却不惧世俗的眼光，甚至胆敢质问天地。”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她。”

“可大婚那日，听闻你被送出京。你那样娇气的小娘子，一个人在外该怎么活呢……”

“我大病一场，脑子里有关年少时的记忆全部回笼，如烈火灼心。”

“那时我便知晓，我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有再听下去，径直离开。

不过是些推卸责任，避重就轻的空话罢了。

若不是还有所图谋，我今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同他说。

6

回到家中，向母亲请安后，我去了父亲的书房。

印象中，幼时父亲说过最多的话，便是日后我们兄妹成家后，他就带我阿娘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

他无心争权夺势，只想徜徉山水间，静听松涛语，自在地走完一生。

如今却为了我，拾起权柄。

父亲此时并没有在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