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半夜,都有些累了,直到翌日清晨,还如两只比翼鸟一样?,紧紧环抱在一处,谁也不愿起身。

元朔帝骤然回宫的举动必然惊动了太?后与皇后,他本来是要去向太?后请安的,可宜娘的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角,便叫内侍进来,嘱咐了几句话,才又躺回她身边。

他一向自负,对待宠爱的妃妾却连汉哀帝也不如,割断一片衣角的事?情都做不到。

天下有许多事?情,总有那么?几件在旁人眼里值得帝王动怒。

他的案上就搁着那么?几份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文书。

往常元朔帝也会?为之烦心,但今时今日正好做个敷衍的借口。

太?后晨起的时候就听身边宫人说过?圣驾忽然回宫,立刻回了瑶光殿安歇,一时对贵妃生出些不满,但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问?,御前的内侍已经到了望明殿陈情。

“陛下此?番回宫,既是为了国事?,也是为了家事?。”

那内侍简略说了几件朝堂上的事?情,见太?后面色微微缓和,才含蓄道:“有太?守上书,言称赵王在邯郸郡又抢了个女子。”

太?后的神情略有些不大好看,嗔道:“这孩子怎么?又做糊涂事??”

抢一个民女民妇甚至是臣妇,对于天家来说都不是什么?重罪,但皇帝的兄弟有这么?一项夺人妻女的喜好属实是令人头疼。

她扶额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要管他那些斗鸡走?狗的破事?,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好在贵妃那孩子改了脾气?,教她好生服侍着陛下,得了空便多劝劝,陛下不肯听我?这个老婆子的话,还不听卫氏的么??”

那内侍见状,忙道:“陛下圣明,又是最孝顺老娘娘的,您这样?说,陛下和贵妃如何担得起呢?”

这种奉承的话太?后也只是听听,有些话做母亲的说来,或许在皇帝那里还会?起到反作用,太?后对自己?这个长子的性情十分?清楚,简直是唯我?独尊的霸道,皇帝可以包容自己?的手足,可是无?论母亲、妃妾,待天子的态度必得是独特的第?一档,否则心里就会?存下不快。

可同样?的话,由宠妃来说,那就大不一样?了。

太?后是真心这样?想,她含笑道:“陛下想来也累极了,等一会?儿教他和贵妃一道来,她那出离魂记边想边唱,也不知又编出什么?花来,教咱们?陛下也听听,博他一笑也好。”

那内侍得了口谕,见机道:“卫娘子已然劝过?陛下回营,不必为此?事?手足失和,等再回宫时一并向老娘娘问?安。”

太?后也心疼他奔波,此?次回来,皇帝必然是要带上贵妃的,她这个儿子既然动了那种心思,即便一时不行废立,也会?向外微微露出一点?讯息,由着臣下猜来猜去。

她松了一口气?,含笑道:“贵妃虽然年轻,可很知道侍奉君王的道理?,等她回来也该赏些什么?,教她安心随陛下去罢。”

皇后那里得到的口信就简略许多,不过?是安抚她不必惊慌。

等沈幼宜睁开双眼时,行宫里的一切似乎完全如常。

没有任何人来问?她,陛下为何深夜出现在瑶光殿里。

元朔帝与她同乘一辆车驾,帝王的规格远非嫔妃能比,皇帝伏案批阅奏疏,偶尔抬头与她闲谈几句,偶尔有侍卫进出,她在一旁用膳看书,完全不会?觉得憋闷狭窄。

那些随行的护卫都知分?寸,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沈幼宜安安静静坐在帝王身边,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她自己?在一旁坐着都很别扭,为元朔帝斟茶的时候借机恳求道:“您让我?到别处去好不好,这是我?可以听的么??”

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规矩在她身上几乎已经默认虚设,元朔帝含笑望她,握了握她的手指,温声道:“朕知道宜娘可能会?有点?无?聊,这些事?情你听了也就听了,既然知道利害,也不会?同旁人去随意乱说。”

他希望这个对他一无?所知的女子尽快了解君王的一切,也不允许她脱离掌控,尽管这一点?过?于强势的念头还没被她完全发觉,可也令沈幼宜有一点?点?不高兴。

她低声抱怨道:“那您也不能什么?都不和我?说,就教我?看着您……难道我?就一直随在您身侧,做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元朔帝是这样?想的,她在他身边,完全不必担心被别人发现异常,天子大可以替她开口,可他身边的规矩太?多,她又会?被拘束得受不了。

“宜娘可以随朕一同骑马射猎,也可以见一些外臣的女眷。”

元朔帝面不改色道:“你喜欢做什么?都成,但宜娘不希望陪在朕身边么??”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沈幼宜悻悻道:“我?难道可以说不希望么??”

元朔帝不言声,其实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大可以教太?子去做,届时陪她的时间会?有许多。

但沈幼宜却不这样?以为,她连自己?的营帐都没有,只能随元朔帝一道住在主帐,不要说干些什么?事?情,就是呼吸吞吐,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委婉的铺垫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激进了一些,竟然教他来回奔波,她伏在元朔帝怀中,柔声道:“太?子殿下知道您为我?冒风险,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

福祸相依,元朔帝将她看得这样?紧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不想再与太?子有什么?瓜葛,好奇道:“我?和陛下没有孩子,也不知道这位杨娘娘生的太?子相貌如何,是不是很有您年轻时的风采。”

元朔帝闻言微微蹙眉,这种话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娘子口中说出,当然不含有别的意思。

臣下也常恭维太?子类父,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美人。

她同太?子年龄相仿,此?刻与他要好,也不过?是因?为只见过?他一个男子,只能紧紧依附天子,极容易被哄骗。

若再与同龄郎君相处,或许会?生出些别的心思。

“他更像他的母亲。”

元朔帝抚了抚她的鬓发,浅浅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宜娘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将这份爱子之心寄托在旁人身上。”

他就在这里,容不得她在更年轻的储君身上寻找影子,沈幼宜应了一声,如水中藻荇,柔柔攀附在他身上,她肌肤丰盈如雪,便是元朔帝见惯了,一时也会?恍惚,意动心摇。

“那我?现在给您生一个好不好呢?”

她建议得很真诚,教人以为她不会?生出什么?不堪的想法:“省得您总来硌人,我?早上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元朔帝失笑,她这样?磨人,竟还好意思怪他定力不佳,亲了亲她面颊,含笑道:“宜娘知道怎么?生么??”

沈幼宜不好表现得太?情热,她如今应当是青涩的,迟疑地扯了一下元朔帝的衣带,学着昨晚的模样?,不算十分?熟练地撩拨,而后骤然停下。

她小心观察元朔帝的反应,咬了一下他的唇角:“您看,我?是知道的。”

元朔帝无?奈地看着她,像是纵容一只胡乱蹭来蹭去的猫,扶定她后脑,正要教怀中的美人如何接唇,外间的声音却极不合时宜地响起。

贵妃正病着,陈容寿猜度天子心意,即便是私下相处,也不会?对贵妃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然而还是有意挡了挡太?子的马:“启禀陛下,太?子出营接驾,如今就候在外面求见,不知陛下可要传他?”

元朔帝示意她离远些,正要吩咐两句,上下微动的喉结却被人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