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开始发高热,整日昏厥,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男女们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与现实不?同的是,当她某一日昏昏沉沉醒来时,竟然来到了一处张灯结彩的别?院。

服侍她的男子都是面白?无须、嗓音尖细的内侍,有几个是她在?太子身边见过的亲信。

他们关切殷勤,但不?敢教她吃太饱,更多的是给她梳妆打扮,穿戴太子妃大婚时才能上身的礼服,冠子沉甸甸的,箍得她头皮发沉。

这些?人的嘴脸模糊不?清,但他们恭维着她,说娘子今日大喜。

沈幼宜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猜测,梦里的太子是要娶她?

然而太子新婚需要告庙、往前?朝行婚仪,有好长好长一串的尾巴跟随她,最后来到东宫太子与太子妃所居的宫舍。

但从天亮到天黑,她一直守在?这处小院子里,没有册封使者来引她。

直到快要宵禁的时分,同样身穿婚服的太子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红色的喜服更显出?他丰神秀姿,他握住她的手,念了一首却扇诗,与她同瓠饮酒,剪发交结,要和她吃五谷饭。

沈幼宜有些?懵了。

这个梦奇幻得有些?不?可思议,哪怕她知道不?是真的,也不?愿意挣扎着清醒过来。

就当沈家的女儿死前?,做了一场极美的梦。

还不?到大婚的日期,太子在?这些?上亦有些?懵懂,两人花前?月下的时候,他许诺婚前?不?会碰杨修媛送来的初礼宫人。

他手足无措地哄着她,教她流了一箩筐的眼泪,又咬了好几口,终于?寻到了关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又没什么章法,她翻来覆去?一晚上也没能入睡,听太子在?她耳边说着他诸多的不?得已,以及如何费尽心机将她偷了出?来,为她医治,偷偷筹备婚仪。

天子对此案十分看重,她的名字绝不?会再出?现在?东宫妃妾之中,但太子为她考虑,会选一个出?身不?算太高的太子妃,即便发觉二人的事情,也能做到忍气吞声。

他畏惧父皇是真的,可心爱她也是真的,恨不?得一夜间就将全部的谋算都告诉她,又恨不?得什么都不?说,两人相拥死在?一块。

东方既白?,何禄兴催促了几回,可情人之间还是难舍难分,太子爱惜地抚着她的头发,温柔道:“所以宜娘,你愿意为我暂且服药么?”

鼻尖萦绕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冲淡了房中熏香,若她猜得不?错,端药的人正在?门外。

她不?爱喝苦药,可太子眼底明显还有未尽的兴奋,必不?会只把她当个美人瓶供起来。

太子的声音犹豫起来,但还是坚定地又问了一遍。

她依附太子一日,就须得俯首帖耳。

可美貌日渐逝去?,没有孩子,难道只能等太子登基,她才能活在?日光之下吗?

到底还有些?不?甘心,沈幼宜轻轻问道:“殿下,太子妃她们以后也会喝这些?吗?”

他一旦有了很多子嗣,那她来日能不?能生,不?在?太子的关心之内。

太子语气微微有些?迟疑,他的位置还不?算十分稳当,先一步生下皇长孙,总是十分有利的:“宜娘,储君需要一个儿子,可我日后只会疼咱们的孩子。”

她垂下头,难掩心底的失望。

原来在?梦里,她也一样没得选。

第20章 第 20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她付出了身体, 太子付出了权势和金钱,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关系,只是因为她如今处境凄惶, 这层关系褪去温情脉脉的面纱, 被摆在了桌案上。

沈幼宜望着待她恋恋不舍的太子,起码这个男人生得很俊,很年轻,哪怕贪图她容色,也冒着极大的风险救了她, 日后还能救她全家。

她很感激他?, 但不妨碍她想?借着这份温情多要些东西傍身。

这个梦的内容虽然冗杂, 却算不得多长, 直到她得到想?要的答案,乖乖喝下那碗苦药,就觉察出枕侧有?不易察觉的起伏。

帘钩轻轻开合, 日光匆匆自她面上拂过?。

沈幼宜很费力?地睁开一半眼睛,她的魂魄还飘荡在云里,心跳咚咚, 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指尖稍稍挪动了一下,就发觉身旁已空了一半,只留下一点余温与褶皱, 还昭示着昨夜的缱绻。

她侧眼从缝隙里看去, 寝殿不知何时进来了许多捧着衣裳的内侍, 正在无声地侍奉天子更衣。

晨光熹微,薄薄为男子镀了一层金光,他?腰腹劲瘦, 臂膊肌肉偾张,可分明的线条里藏着几道细而长的抓痕,像是捕猎后受了些轻微伤的野兽,餍足地在太阳下晒着伤口。

沈幼宜悄悄挪动了一下,刚抬眼向?上一望,帘外那人竟转过?身来,一片结实的胸膛撞入眼帘,心口还有?几枚鲜红的齿印,杂乱无章。

元朔帝走?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合上眼装睡,心跳却是抑制不住的快,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梦,还是因为自己作出的乱子。

但她并不害怕,反而生出些报复的快意。

五年前那晚,天子御笔一勾,在诏书上用印时,会想?到有?朝一日,那个罪臣的女儿会占了他?心爱女人的身子,用尖利的牙齿和指甲在御体上肆意留下徽记吗?

有?一日事情败露,哪怕他?杀了她,这具美丽的躯壳也将随之化为尘土,他?也会清清楚楚记得,他?们父子两个的口味惊人一致。

虽说两人和好如初,元朔帝也只比往常稍晚起了半个时辰。

一个人的习惯最难改变,即便折腾她许久,他?今晨仍早早醒来。

她却正好相反,原该起身的时辰,竟睡得正沉,大抵是真的身心俱疲。

但今晨身侧的美人即便是在梦中?,也有?些不安稳。

她呼吸稍促,伏在他?颈边低低地哭疼,但只有?一点点声音,含糊不清地要人抱她。

温柔乡远胜白云仙境,缱绻了一夜的美人撒娇,他?亦舍不得丢开手,轻轻拍抚她脊背,耐心询问她想?要什么?,用不用召女医过?来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