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没那些?公?主乖巧懂事,只会教人恨得牙痒,元朔帝面色微沉,单手托住她身躯,重重掴了三下。

两人皆是眉头一紧,但元朔帝到底还能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厉声训斥道:“荒唐,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父女人伦,岂可违逆!

出?乎意料,这声厉喝竟教她低低惊呼了一声,彻彻底底没了力气,呜咽道:“太子和孩子还在?东宫等着妾,儿臣没办法出?来太久,会被太子妃发现的。”

这固然没有他以为的严重,然而元朔帝一想到假若燕国公?府那日她一见钟情的男子是他的儿子,此刻她当真有可能站在?太子的身边,为他怀一个孩子,怯生生唤他父皇……

沈幼宜伏在?他肩头缓了缓,察觉到天子阴沉面色,才惊觉她好像有些?过分。

她大概真是疯了,不?过是一夜缱绻,她居然一边不?想教元朔帝知道她是太子的旧情人,一边又在?疯狂挑衅着天子的颜面,只为从面临灭顶之灾的恐惧中获得更大的快乐!

可见男女私情害人。

不?过……于?她而言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说得实在?是太离谱,不?会有人相信的。

元朔帝即便起疑,也会以为他的贵妃不?过是兴致起来满口胡言,她早前?已经让他见识到了这个习惯,当然不?会是真事。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子与她的年纪确实相仿,又不?热衷于?东宫妃妾,若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虽说滑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男人哪有不?护食的……就是出?于?男子吃醋的心理,他也要尽可能避免她和太子有见面可能罢?

那就算她先一步毁约,同太子的父亲如胶似漆,太子就算是在?东宫跳脚,也没法子入宫寻她的不?是。

她松了一口气,可那口气很快又被提起。

比太子早一步受到惩罚的是她,一个视皇室纲常如无物,爱胡说八道的她。

末了,她还是伏在?榻前?,很没出?息地做了鸵鸟。

沈幼宜早就支撑不?住,她颓然跪坐在?踏几上,感受着两人强有力的心跳,才有了完整的实感。

她体验到了意想不?到的欢乐,像一只餍足的小猫,恨不?得翻过肚皮让主人挠一挠,可心里又满是酸涩。

这甚至称得上是她第?一次,交付的男子竟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人,可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元朔帝俯身捞她起来,轻轻为她掩好衣衫,久别?重逢,要过激些?也在?常理之中,但两情缱绻时的玩笑,他却为之动怒,想起来也颇感面热。

好在?怀中的美人并不?知晓,她昏昏欲睡,被人抱起也无多少反应。

“是教人进来伺候,还是想去?温泉里泡一泡?”

元朔帝温和地询问她的意见,若要温汤泡浴,少不?得有他在?旁仔细看着,侍女的力道怕是扶不?起她来,她若不?喜欢,教侍女进来伺候擦身也可以。

但寝殿内的东西都需更换。

沈幼宜恍恍惚惚已经睡过去?一遭,但也只有片刻,她双手覆在?眼睛上,勉强睁开一条缝,嘟囔道:“教檀蕊他们预备擦汗的帕子就成。”

这就是犯懒了,元朔帝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好:“你这身子是越发经不?起折腾了。”

沈幼宜心下一陡,睡意全无,她努力将这条缝睁得再大些?,低声抱怨道:“还不?是为了合您心意,早日教太后娘娘抱上小皇孙?”

元朔帝一怔,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哪怕有几分被她逗笑,还是温和宽慰道:“心诚则灵,要生养也不?只在?这一夜。”

虽说生孩子这种事情从数量上瞧,元朔帝总比她、甚至岁朝有见识些?,但以方才的经验来说,皇帝这一代竟只有六个儿女,她很好奇是不?是因为天子不?懂得茶壶注水的原理。

皇帝毕竟是男子,怀孕也不?是他受辛苦,沈幼宜想了又想,宁可听岁朝的献计,但不?妨碍她现下愿意乖巧些?,还是恋恋不?舍道:“我觉得这样和您更亲近些?。”

没人可以拒绝美人含羞带怯的示好,虽说她这想法很没有必要,便是今夜再来一回也使得,可她软绵绵伏在?怀里,一副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确实不?必争这一夜长短。

御前?的内侍一直留神听着内里的动静,虽说天子与贵妃私下独处时很少要人伺候,可事后总要力气大的内监们进去?料理。

贵妃已经被元朔帝抱到浴间去?,檀蕊下意识止住岁朝跟去?的步伐,轻声道:“娘子擦身有用惯了的宫人,按揉穴位的技艺也是一等一的,你双手柔嫩,弄粗糙了也可惜,下去?吩咐人准备些?宵夜也是你妥帖的好处。”

岁朝应承下来,疑惑地打量了檀蕊一眼,她听说是贵妃来到瑶光殿后,身边无旧人可用才提拔了她,所以很多近身的活计,是不?允许别?人分一杯羹的。

檀蕊这一夜也心力交瘁,她奉了贵妃的命令往清平殿去?,又见到了燕国公?,一直忐忑不?安,担忧贵妃当真会被赐死……但陛下看过那封陈情书后径直往瑶光殿来,而后又要留宿,便知贵妃的用意,今夜并不?打算讨娘子的用意。

二殿下看来是当真觉察出?些?什么,引得娘子方寸大乱,碍着自己是皇后所赐……有心试探一番。

沈幼宜舒舒服服地趴在?浴室内的美人榻上,浴间的榻以整块玉石雕刻而成,上面铺设了柔软垫褥,套了厚实细密的春罗,宫人接了温泉水,替贵妃擦拭过身上脏污后,又为她上了一层养肤的太真红玉膏,重新整理发髻,仔细按揉过每一寸肌肤,直到贵妃的身子都吃了进去?,才为她披上数层轻容纱。

她浑身轻飘飘的,倚着靠枕,被岁朝喂了几口杏仁奶酥,喝了些?甜蜜蜜的熟饮子,稍稍侧过身时,竟瞧见了一丈之隔的天子。

居高临下,那娇慵无力的媚色自可尽收眼底。

当着侍女的面,沈幼宜生出?些?羞意,但这些?本?就是他做出?来的好事,她伸出?手臂,撒娇道:“您得抱我回去?……还是走不?得路。”

元朔帝喜洁,军中自然另当别?论,但在?汤泉行宫中断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但他并不?反感贵妃事后若有若无的味道,甚至觉得喜欢,倘若不?为她舒坦些?,便是不?沐浴就相拥而眠也不?觉得为难。

殿内燃起几盏铜灯,在?深黑的夜里有一丝温暖的昏黄,陈设大多换了新的,从焕然一新的内寝不?难窥见帝王今夜的孟浪,只有那面铜镜暂时不?易更替。

沈幼宜还从未试过与男子共眠会是怎样的滋味,她还有几分惊疑不?定,担心元朔帝或许会问出?什么话?来。

她想大约就是睡也睡不?安稳,但或许是两人痴缠了太久,身侧男子的怀抱十分令人安心,她才在?元朔帝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嗅到他沐浴后清新的香气,两人还没说几句,她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只是这个梦并不?怎么美妙。

沈幼宜睁开眼,她竟又回到了掖庭狱那间矮小低湿的牢房。

不?再有龙涎香与茉莉花香交绕的味道,也不?会有婢女殷勤服侍,只有狱卒贪婪粘稠的目光会停留在?她皎洁如玉的小臂上。

耳畔哭声阵阵,是沈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