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1)

“嗯,臣不敢瞒陛下,其实墨舒一直住在青州,不过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臣这才斗胆隐瞒。”

“在青州吗?”虽然知道姬墨舒在故意躲着她,没想到居然就躲在青州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两年来不曾告诉任何人,是生怕她纠缠不休吗?明明她不会再逼姬墨舒,更不会再把姬墨舒拱到风口浪尖,像以前那样置姬墨舒于不仁不义的位置,可姬墨舒貌似不愿相信她了。

“嗯,还望陛下不要责怪她,墨舒她这两年也很不容易。”

“朕怎会怪她,那她……还好吗?”她小心翼翼看着顾婉约问,当初姬墨舒发病,连苏大夫都束手无策,那现在……好在她的忐忑下一刻就被顾婉约的话驱散。

“她很好,该是治好病了。”

“唉,那就好,那就好。”苏娘长吁一口气,只要姬墨舒还活的好好的就行,她敛下心头隐约泛起的失落,对顾婉约说,“朕知道了,改日上朝便给你们二人赐婚。”

“谢陛下。”

“退下吧。”

顾婉约不知道该如何劝两人和好,谁都没资格去劝,只能尽力把情况告诉她们,希望有所帮助。身为朋友,她希望姬墨舒能够打开心扉,勇敢的拥抱幸福。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魏孝义匆匆离去,魏孝义还故意显摆了一番,但苏娘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方才得知的情况上。

姬墨舒还活着,已经回到豫州,豫州离京城不远,能够随时随地从豫商口中得知她的情况。想到这里,隐约泛起的失落感便被一股陡然迸发的惊喜取代,眸子里长久的冷漠麻木一点点变的鲜活,苏娘感到莫名紧张,记忆中什么画面猛然闪过,她顿时脸色微微发白。

“影子。”

“主子何事?”

“快,快把城门悬挂的……那些人取下来,找个地方掩埋了,还有后花园的那些东西,快点全都运出去,叫工匠重新修缮一番。”逼宫的时候她被愤怒裹挟,一心只想报仇泄愤,不仅把人杀了,还剥皮悬尸,那些尸体早已风干腐烂还吊着呢,后花园更是埋了一大堆,直接成了乱葬岗。姬墨舒要是知道她干的这些事,一定会生气的,本来就被嫌弃了,现在她住的地方还脏成这样,姬墨舒会膈应吧。

苏影一愣,下意识点头。她没看错吧,主子方才是在慌张?她喃喃答应下来,也没有异议。

影子领命后苏娘也没有放松下来,她不断回忆这两年做的事,寻找其中还有没有出格的地方,最后干脆列起了清单,试图清除一切过往“罪证”。

明明找不到姬墨舒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找姬墨舒,可真的找到姬墨舒后人还没回来呢,她就慌的生怕自己干的混帐事被发现。姬墨舒说过喜欢贤良淑德的女人,她这么冷漠残忍,杀人麻木,姬墨舒会被吓跑的。

这位以勤劳著称的皇帝再次用自己诠释了何为勤政二字,休沐三日,荣和帝紧急召集大臣上朝,理由是今年需要更改蓝国诸多律法,需要连续上朝五日,气的大臣们是敢怒不敢言。进京路上大臣们携带家眷形如蚂蚁列队,熙熙攘攘,分不清你我,不过今年,车队里却混入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0130 130 给一点信心

“陛下的意思是律法换回以往的?”

“嗯。”

大臣们面面相觑,满脸皆是不敢相信。今日上朝,皇帝一开口就说要把律法换成以前的,两年前新帝登基,更换大批官员的同时也更改了律法,有一些看起来还非常不人道,但是这位新帝借着残忍的手段震慑群臣,力排众议,硬是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政权。

眼下政权未满三年,皇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细细想来,他们一致认为皇上又在憋着什么招故意试探他们。自古帝王多疑,帝王心,海底针,乱说话谁知道会不会被皇帝穿小鞋。

苏娘见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只觉无奈又好笑,她半靠在龙椅上,带着白玉扳指的手在扶手上轻轻叩击,发出一连串有规律的脆响。直到群臣的心都被她敲的悬到嗓子眼,她才幽幽开口。

“这几年国内天灾不断,西北旱灾,东南水灾,东北蝗灾,各地雪灾层出不穷,灾区官员借着天灾大肆敛财,或勾结奸商,或贪污赈济银粮,或放任灾民自生自灭,麻木不仁,可怜老百姓老幼难熬,朕心生不忍,不得已推行了与民休养之策,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冷笑看着李纯青为首的官员,“有一部分官员瞧不见千疮百孔的家国天下,整日只知道盯着俸禄一事,为官只谋其利,不谋其政,实属叫朕心寒呐。”

“陛下,我们。”李纯青等一众官员顿时忐忑起来,皇帝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不必多言了。”苏娘制止了他们说话的动作,“朕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或许真的有难言之隐,朕也无心一一查明,今天下太平,朝局稳定,民生蒸蒸日上正是用人之时,念及你们辅佐朕治理国家兢兢业业,不问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朕召集你们过来便是商讨修订新律法之事,以保长治久安。”

“陛下圣明。”群臣们匍匐长叩,有人激动,有人则是长吁一口气。

登基以来,荣和帝曾用非常强硬的手段更改律法。

起初士族为官到后来寒门士族齐头并进,为了方便寒门赶考,会试地点不再限于京城,而是与乡试一般各个省城皆可考,考卷由皇帝派人护送,大大方便了寒门入仕。不顾士族的反对,后来又降了俸禄,为官者的俸禄降到了历史最低,堂堂殿前大元俸禄居然不如一摊贩,群臣激愤施压才迫使皇帝退了一步。

若说一开始皇帝的举动还在为君者的范畴,到了后来完全就是个人私心的报复。迫于压力皇帝不再从利益上为难官员,开始从生活上为难。日日早朝,逼的臣子们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两年来休沐的日子十只手指都数的过来。后来又明令禁止使用红色,不再仅限于为难官员,平民也被波及,红白喜事到装扮建筑都不允许用红色。

最后完全丧心病狂,开始禁止民间吃血,一时以血制品衍生出来的诸多产业名菜都沦为禁菜,对血制品行业简直是溃败性打击。起初还有做鹿血酒的家族不愿家业衰败抱着侥幸心理制酒,被有心人捅到了殿前,不仅被诛了九族,就连买酒的也被动了刑,如此冷酷不留情面的手段狠狠震慑了臣民,百姓吓的连家里宰杀牲畜都要去官府报备,把牲畜的血留下证明自己没有吃血。

由此可见,这位踏着血路弑弟上位的皇帝是多么残暴,性情乖张,阴晴不定,兴荣三年王公大臣夹起尾巴谨言慎行,老百姓也闹的人心惶惶,虽然民生肉眼可见好了一些,但所展现出来的活力却还比不得太和帝在位的时候。

眼下皇帝主动提出此事,群臣几乎热泪盈眶,这是良心发现吧?他们迅速商定把上朝频率改为一周一次,红色也改回来,毕竟在这群迂腐的士大夫眼里,无论上朝频率还是红色又或是血制品,抛开皇帝这层身份,皮囊下不过是一个妇人在无理取闹罢了。

苏娘倒也没有怎么迟疑,稍微想一想便同意了。上朝频率改回来,颜色和血制品的禁令也作废,仿佛两年的地动山摇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最后,李纯青顶着群臣的压力,硬着头皮再次把俸禄之事提了出来。

“陛下,那俸禄之事……”

他的话刚刚响起,刘华便习惯性要出言反对,然而出人意料的……苏娘这回喝斥了刘华,登基以来她首次顺应了士族的需求,她点头缓缓道,“李爱卿说的不错,大蓝历史渊源,历年都是周边邻国中实力最强大的,既然如今天下安定,自然该顺应祖宗之法,各位的俸禄便按照原本的来,礼部准备日后邻国朝贡之事,礼不可废。”

“陛下圣明!”

“可是,陛下!”刘华本想说眼下准备朝贡之事国库吃紧,到嘴边的话却被苏娘一个冷漠的斜睨堵了回去,他一愣,心头竟是有种发寒的感觉。

“刘爱卿不必多言了,天下刚定,百业待兴,还望刘爱卿能把注意力放在振兴民间活力上面,好好治理国家,善待百姓,这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皇帝言尽于此,言下之意顾婉约和刘华都心知肚明,他们再说便是逾越了。顾婉约轻轻拍了下刘华,示意他见好就收,刘华低下了头,终是不再说话。

魏太傅趁机上前一步,“陛下登基三年,与民休养稳固朝局已经初有成效,圣人常言三年为一期,为帝者一生考虑国富民强,对外强边关勤外交,开疆拓土,对内稳固政体,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如今天下太平,陛下理应考虑绵延子嗣。”

苏娘双眼微微眯起,就知道这件事拖不了多久。成为皇帝的那一刻起天下苍生便沦为她的义务,就连本属于个人私事的生儿育女也与国家稳定息息相关。她已经不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确实需要培养储君了。

可是……苏轻舟看出她的为难,也上前一步与魏太傅并列,“魏太傅说的在理,但储君之事不能马虎,陛下身为坤泽,又是千金之躯,皇君的挑选自是不能随意,依臣之见不妨先举办选秀大典,再作定夺。”

选秀?苏轻舟的话让云里雾里的大臣们反应过来。对了,他们的皇帝并非天元,不可能生下每个妃子的孩子。鉴于天元与坤泽对子嗣的看法,天元青睐于诞下更多子嗣,坤泽却倾向于诞下最优秀的子嗣。如此相较,笼络皇帝芳心诞下孩子将会非常重要。

大臣们窃窃私语,眼中的贪婪与算计刺眼非常。

后宫说白了就是朝廷的另一个缩影,只不过把当今朝廷上的博弈转接到未来储君上面,这些世家会对有血缘的孩子倾囊相助,让他们尽量拥有更多优势。换而言之,不管入仕还是入宫,都是为了权力争夺。相传曾经有个皇帝生了九子,却放任九子与世家勾结,最后九子夺嫡,血洗皇宫死伤无数。

苏娘烦透了这种看似无意义的斗争,她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平白搭上无数人的性命耗费大量财富,仅仅是为了让皇子皇女互相厮杀?儿时相伴竟是半点情分也无。她不予理解,可她也亲手杀了太和,冥冥之中就似有股力量驱动着她去做这种残暴的事,不认同,但只能尽量避免惨剧出现在她的血脉上。

在位两年她牢牢抓住权力,不是因为权力让她痴狂,而是权力代表安全感,她怕自己会失势,为此重用寒门对抗士族,还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胆敢反抗的人。拨皮悬尸一部分是因为她确实痛恨那些人,另一部分是为了震慑。

胆战心惊倒也相安无事过了最不稳定的头两年,她知道戒备与残暴是有个期限的,帝王术里有一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年是第三年,不管她愿不愿意也得松了对臣子的戒备,不然愿意效忠的臣子也会难以托付忠心,她将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