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妄想终究还是破灭，既来则安之，他无奈道：“小青，我们谈谈？”

0327 322 心心相印 (重要)(糖)

(322)

业止艷丽凤眼轻抬，自下而上观察着小青一举一动，似乎是怕惊扰到小青，因此一言一行格外小心翼翼，“行吗？”

小青略带狐疑点头。

业止豪不避讳带着小青细数起每个人的罪刑，以及他是用什么方法去“处置”不配合的硬骨头，不知是犯人罪刑过于十恶不赦，还是业止手段太兇残，听到最后，小青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等业止说完后，小青愤慨踢了下铁栏杆，“这种败类，绝对不能轻饶，要我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是。”业止不带温度的眼神随意撇过，话中有话道：“手下冤魂难计，可他们也只有一条命。”

“逝者已逝，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这些真相从他们的铁口挖出，抚慰生者。”业止抚着铁栏杆忽然嘆口气，“没有你的这十年间，太难熬了。”

“如天堂坠到地狱，离开桃花源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令人反胃作呕，罪恶总在看不见的暗处孳生，永远也不会有安宁，日復一日永不停歇，前世今生我总找不到解脱之法。”

在小青记忆中，不管是业止还是法海，纵是天塌下来也是从容，彷彿这世间没有事情能难倒他，当然业止在与小青相关的事情上为例外。

如今业止没了往日神采奕奕，眉眼间尽是疲倦与厌恶。

小青觉得业止的状态很不对劲，主动牵起业止的手离开这阴暗地牢，来到屋外后，小青拍着业止肩膀宽慰道：“你既然都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与自己较劲？看开点，管不到我们就别管了。”

“我做不到。”业止遗憾摇头，“还记得当年鬼哭林中我告诉妳莫要擅自介入他人因果这会招来不幸，这是对妳说，亦是对我自己说的，尽管我尝试去忽视，到最后我依然会看不惯去处理，招致来的结果，十有八九令人难受。”

“妳既然看过我的记忆，那也应当知道，我上辈子的西行之路有多坎坷，善恶难辨，好心办坏事。”

痛苦回忆如潮水袭来，多年来积累的苦毒在这瞬间涌出，业止忽然发出嗤笑声，“我这坎坷之命，像是陷入泥沼般，怎么也游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没，身边亲人眷属不断离去，你说我冷情冷血，但我也曾经温柔对世，每当我想尝试做出些改变，现实却将我扼杀。”

“我曾经与你说过想死，并非是假，这一切太痛苦，生离死别不晓得活着为何，也就是将就苟活，过一日是一日。”

“妳说妖生千年好不容易盼来心悦之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遇见妳之前，我是一具行尸走肉，离群索居没有喜好与厌恶，只是一昧执行惩恶信念，我从不指望自己能名扬天下，只是单纯看不惯，就像看见干净桌面有根头髮会想拾起丢弃，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直到遇到妳，不由分说闯入我的世界，死寂的一切在妳一颦一笑间鲜活起来，像是牙牙学语般，教会我喜怒哀乐，成为我与此世间联繫的桥樑、窥探外面世界的窗。”

“后来妳消失了，我确实痛不欲生，一遍遍寻找自己的问题，每日自审，那时我觉得，或许我这种身带天命之人，就没资格享乐，生来就该受苦。”

业止平铺直叙的语气冷淡到令人心疼，小青鼻腔一酸，知道业止前世今生并不好过，但如今听到本人吐苦水，又是别样心绪，有种原来他并非无坚不摧也是个会委屈诉苦的凡人。

小青向前一步，无视业止身上血污垫起脚尖给他一个拥抱，紧紧搂住驱散他所有不安与茫然，“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看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业止顺势将全身重量靠在小青肩上，小青顺着他的背安慰道：“我没嫌弃你，我只是看到你这样有些怕。”

业止闷声回道：“这便是嫌弃了。”

“这个时候你该闭嘴，然后安静听我安慰你。”小青嘴角一扯，“你要这么直白询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你，总不能回答：‘对我就嫌弃你像个神经病似的’，你瞧这样多伤人。”

业止到底还是没闭嘴，跟小青较劲斗嘴上了，“妳已经说出来了。”

“谁让你这张嘴没个把门，石头脑袋没管好你的嘴，谁让真话总伤人。”凝聚的感性在业止不解风情下烟消云散，小青一噎拽住他的头髮，让业止抬头，仰起脖子时喉头一滚，小青看着业止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这人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喜欢往心里藏，生气时就像个阴魂不散的男鬼阴森森看着人，我也知道你这人脾气又坏又顽固，发癫时让人退避三舍不敢接近。”

“不论我嘴上说得有多嫌弃你，我依然爱你。”小青捧着业止的脸死死瞪住他，在他有些茫然注视大力吻上，两唇分开后带着一鼓作气的气势，加重语气说道：“我爱你，不论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业止有些承受不住这入室抢劫般的告白，溢出的感情如七月扶桑开满山，红得鲜艳令人心神荡漾，即便在这晦暗泥泞不堪的世界中，小青依然出淤泥而不染像颗宝石熠熠生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回看这段旅途，不论过程有多凶险，相互扶持患难与共，爱恨交织难分难捨。

业止在树下初见小青时，因人妖有别，自以为此生注定成陌路人，殊不知如今他们匯聚成河。

业止感觉现在自己像生了场无解的热病，四肢百骸生暖，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涌上心头，业止很确定这是喜怒哀乐之外的未知情感，但他却无法详细描述。

业止如刚降世的新生儿一般接纳这世间，既新奇又陌生，无声间彼此牵影着对方心绪，小青理解到业止之苦，业止亦感受到小青心疼之情。

温暖炽热彷彿要将人融化，全身上下带着诡异的酸涩闷热感，酝酿发酵到某一刻时，业止眼角滑下一滴泪。

一滴泪，滋润业止心中这片荒芜土地，顿时万物復甦百花绽开。

0328 323 圆满【完結】

(323)

万束强光穿破乌云照耀大地，黑夜比白昼明亮，飞掠在天边的黑鸦停顿在半空中，此世间一切彷彿停滞。

地鸣声震耳欲聋，远在西海之下地牛翻身，震垮这驻足数千年的宫殿，巨如鲲鯓的龙骨如获生命般开始挪动，俯冲而上一声龙啸，气势滂沱迴盪世间，昭告万物神祇即将復位。

盘旋于空的龙骨泛着金光，龙骨溃散成无数光絮，直向东方奔涌而去。

这个过程非常快，也不过是三息时间，环绕在业止身边的光点数以万计涌入他的体内，神光乍现，凭空浮现出的记忆扑满整片天，从西海殒落，再到百世轮迴，最终定格在小青那“我爱你，不论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不用过多解释，小青也明白业止渡劫成功，百世轮迴都没度过的坎，让她给跨过去了。

然而小青对却不感到喜悦，神威迫人，吓得小青不敢直视他，她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道：“你既然渡劫成功，那我们的事......还作数吗？”

业止并未马上回答，只是皱着眉看小青，似乎对她这般小心翼翼很不满，摄人金眸似能将人心中最晦暗不堪的事给看穿，

业止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天空异象消逝，环绕周身的神辉也被收起，黑鸦继续飞掠黑夜，彷彿一切都没发生过。

业止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成亲，如此才能在三生树上刻下名字，与妳共享神位，荣辱与共。”

显然这件事超出小青的认知范围，脑带还没理清楚共享神位之事，但还是抓着荣辱与共这个关键词，她呆愣说道：“但你做人如此失败，万一哪天再被仇家砍，我不想给你陪葬......”

业止喜欢小青有事直说的纯真性子，但有时也被这直来直往的态度扎得万箭穿心，他无奈道：“没让妳陪葬，只是让妳不用再臆测那些莫须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