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有交情的抹布和尚待她们姐妹都是如此，小青不觉得这几面之缘的僧人会愿意听解释，再看他生冷的态度，小青觉得必须自救。

趁妖力还未被封，小青放出神识召唤方圆百里内的毒蛇听她差遣，等到法海察觉异状，只是一个威压，小青与白素贞皆无法动弹。

法力无边，有如大海，金山寺住持果然名不虚传，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青得逞笑道：“你能无视这抹布住持，但这潇水郡的居民呢？”

“一个时辰内，我们若未离开这里，之后万蛇出窟袭击潇水，你只有一人，又该如何防范？”

若说眼神能杀人，只怕小青早已死千百回，沉在身上的威压卸去。

小青搀扶起白素贞，经过法海身边时，不怕死的多嘴几句，“我还以为你有不同，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十年前那场大水不是我们做的，杨氏是他罪有应得，你不查清楚就来为难我们姐妹俩，你这……”

白素贞状况明显比小青还差，虚弱到只能靠着小青搀扶走，想来是法海带给她很大的创伤，她白着脸摇头，喝止道：“小青够了。”

“多谢大师不杀之恩。”白素贞声音轻得仿佛风中残烛，微微颤抖仍然温和。

白素贞修行三千年，方才恐怖如斯的威压一下，便明白眼前人若真动杀心，铲除她们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姐姐，别跟这种人道谢！”小青碎念几句，经过法海身旁时，夜晚凉风丝丝袭来，吹起小青衣袍。

法海始终保持着拄杖姿势，眉眼低垂看着轻翻的碧绿衣角擦过袈裟，不知是在忍耐还是有其他心绪。

小青走段路后，忍不住回看，看那月色下金色袈裟轻轻晃动，像是摇曳的经幡，无悲无喜。

兴许是顾忌潇水郡成千上万的人命，法海放走她们，但并未赦免她们的罪，姐卖开始过上王明天涯的日子。

不知为何法海将小青的话听入耳中，去调查十年前那场水患，以及杨氏灭门案，水患来的古怪，但与青白蛇无关，至于杨氏行凶未遂，惨遭白蛇反杀，白蛇确实造下杀孽，就连奴仆所生的三岁雉儿也不放过。

法海时常在禅修时忆起那盘在树梢上的翠影，以及离去时轻抚过身的衣襬，如影随形难以摆脱。

那身碧绿像梦魇般挥之不去，又在一个午夜梦回中，法海下定决心去抓拿那害命蛇妖。

祸及无辜性命，罪不可赦。

0244 241 法海降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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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水而下，过上几月清闲日子，以为是逃离法海追杀，小青也随之松口气，她抚摸着姐姐的孕度，感觉到掌心被踢一脚，她扬起眉梢，“呀，姐姐，小家伙真有精神，刚才踢我一脚！”

白素贞垂眸低笑，兴许是怀孕的原因，周身气息蒙上一层母性慈爱光辉，含着浅笑由衷说道：“小青，谢谢你那时拉了一把，不然我差点要失去他了。”

白素贞与腹中孩儿的连结不断加深，让她越发期待孩童降世，闲来无事便织着小衣，盼阿盼。

出逃潇水时，不过怀胎三月，怀胎第六月，迎来不速之客。

法网恢恢梳而不漏，法海寻来了。

山林间风停了，鸟雀无声，只有那锡杖撞击地面的清脆声，穿透天地而来，铜圈相振如催命铃响着，他托着一方玲珑宝塔，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不见半点属于人的情绪，像尊高台上供人膜拜景仰的神像，庄严而肃穆。

“杨氏七十九条人命，但念在你平日与人为善，我便格外开恩，将你镇在雷峰塔下七百九十年赎罪思过，你可愿意？”

法海像个执法者残酷宣判罪行，并不是带着商量，而是告知，当然白素贞也可以拒绝，但拒绝后果自负，就如法海所言，他早以格外开恩，这类害命妖精，理应铲除，留着不过是埋下随时可能爆发的病灶。

小青护在姐姐身前，气得快瞪出眼珠子，“不是，是杨家人对姐姐图谋不轨在先，他想挖蛇胆，我们不过是自保而已！”

法海越过小青看着白素贞沉声问道：“杨氏灭门是不是你做的？”

“是……”白素贞满面化不开的愁云，若放在三月前她定是会认罪受罚，可现在她腹中还有尚未降世的胎儿，她也想替自己争一争，“可是我……”

铮一

锡杖敲地打断，白素贞平日与人为善，何曾与人争过半分，嘴皮子的功夫自然不比小青好，腹中孩儿蠕动，仿佛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威压。

“铁证如山，无需辩解，我不取你性命已是最大的仁慈，蛇妖，你害的可是七十九条人命，其中亦有无辜家丁，甚至还有七名不到十岁的奴役。”

法海目光如炬看着隆起腹部冷酷说道：“人妖乱伦有违天理，可曾替这生命想过，未来他该如何面对这世界，他不属人也不属妖，不过是你因一己之私诞下的孽子。”

白素贞咬紧牙关，手掌无意识地护着孕肚，她想开口辩解，可舌尖滚烫，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压下。

小青实在听不下去，将姐姐护得更紧，她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她怕极了，但依然强撑着气蛮横说道：“你一口一句说的有理，可那是人的道理，他们想杀我们，我们就该活活被杀吗，我们死了，谁来替我们讨公道！”

法海并未被说动半分，只是再平铺直叙重复道：“七十九条人命，她杀的。”

小青此刻发现，这法海就是块撬不开的铜墙铁壁，任何解释在他面前都是狡辩，他不看人情世故，只看是非对错，心中亦无慈悲怜悯。

小青想再故技重师召唤蛇群，但法海已有防备，早在这屋子四周布下天罗地网，被逼至绝境时小青有些绝望，她双手合十哀切说道：“大师我求求你，我姐姐还有身孕，而且之前受杨氏暗算她受创至今未愈…….不如这雷峰塔我替她去，行不行？”

法海垂眸片刻，未置可否，最终只冰冷说道：“不行。”

小青故作哭泣，豆大的泪珠从脸颊划下，不断向法海靠近祈求他赦免，但到三步之遥时，小青的表情变得阴狠，麟霜剑出鞘直取法海头颅，剑锋只离脖子不到一毫距离，法相黑蟒祭出咬住雪白刀刃。

小青被四面八方射入的红绳束缚禁锢住动作，张着嘴还想说话，红绳紧缠脖颈让她发不出声音。

法海似乎是被小青的偷袭惹恼，眼神中带着些许愠怒，下最后通牒道：“你若招降，我可放过你妹妹，但若要动手，莫怪我无情，连你妹妹一同捉拿，为虎作伥该当同罪。”

白素贞领教过法海的厉害，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明白了，小青年纪尚浅，顽劣不懂事，还小大师莫要为难小青。”

小青听到身后人的响动，她瞬间红眼眶，发出艰难的呜鸣声，白素贞从背后拥抱住小青，即便声音哽咽仍在安慰道：“没事的小青，没事的，大师说的对，杀人偿命，我也不该让这不妖不人的孩子降世，对他太不公平了，姐姐不怨，只是哀叹自己生而为妖，不能像个正常女子与许仙相守，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诞下后代。”

此时缠在小青脖子上的红绳松些，小青终于能说话，可想而知开口的都不是好话，“姐姐，你别这么窝囊，我们姐妹二人合力宰了这和…….呜呜呜！”

白素贞从后捂住小青的嘴，避免小青再口出狂言，她抵着小青后脑摇摇头，“小青行了，我们都努力过，但天命如此，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爱上许仙，我……”

白素贞说着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小青，“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几年而已，姐姐去去就回。”

小青莫名感到心慌，总觉得这一别就是永远，不愿与姐姐分离，但试片所有办法仍找不到那点逃生可能，如今木已成舟她无力回天，巨大的无助感湮灭小青，她不甘哭诉道：“姐姐我不要，为什么非得是你，有错在先的不是我们，为什么……”

只见法海掌中的宝塔越变越大，将姐姐镇于塔下，第三年时姐姐在杨氏埋下的旧疾复发，身体越发虚弱，她说：“也许这就是命，我害那七十九口人，落得这结局也是咎由自取，小青你看着姐姐，这便是因果相报，你千万别替姐姐复仇，好好过日子，千万别被仇恨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