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屏风后人突然出声。
钱铜不得不止步。
“本官还有?一事要问七娘子,崔家的货船于?五日前达到的黄海海峡,崔家大公子五日后方才归队,海峡离城内最?少要航行?一日半,在崔家的货船离开巷口?之后,并无?其他的船只前往,本官请问七娘子,即便崔家船上有?钱家的探子,他们又是如何传递消息给钱家的?”
嘴里的冰块化开,把他的嗓音也?一道凉化,“还是说,告诉七娘子崔家行?踪的,根本不是什么探子,而是朴家?”
堂内空旷,他低沉绵长的嗓音,回旋在堂壁上,震得人心口?一麻,钱铜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
屏风后的人继续道:“朴家大公子于?两年前离开扬州,迁移到了海州,表面上看似与你钱家断了来往,实?则暗中一直在与你七娘子保持着联络。”
“至于?原因,便是你七娘子与朴家大公子有?过一段渊源,凭你二人的交情,钱七娘子想要杀谁,他朴家大公子岂会留他过夜?”
宋允执一直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在收到暗探的消息后,便一切都?明?了了,他道出了真相:“炸崔家船只的人,不是他崔万锺,而是钱七娘子你,还有?朴家的大公子。”
他道:“钱家家主,本官说的没错吧?”
第25章 第 25 章 针锋相对
第二十五章
他?叫她?钱家家主, 那便是?比她?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如此厉害,把她?的一段旧情都挖了出来?,好大一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若是?承认了,岂不是?今日再也走不出去了。
“大人是?要擒我?”若是?旁人遭了如此审问, 此时已经吓跪了, 她?没有, 只转过身,有些委屈地道:“大人令人上门传话时, 可不是?如此说的。”
那屏风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不透风也不透光,完全看不到里面坐着?的是?人还是?鬼, 迟迟不说话,应该是?在给她?机会解释。
她?问道:“大人是?听蓝知州说的吧?”
“此人不可信。”钱铜丝毫不避讳在背后说一个人的坏话,“蓝知州与崔家勾结,大人想必已经查到了证据,一个狗急跳墙的人,此时他?说的话, 您应该斟酌一二。”
回忆起适才他?说的话,她?似是?被气笑了, “我与朴家大公子, 亏他?能编排得出来?,怎么?可能呢...大人,这话咱们在这儿当笑话说说算了,可别传出去,若进了我家姑爷的耳朵,便麻烦了, 他?心眼小,会吃味,还不知如何?与我置气呢。”
王兆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手?里的惊堂木提了又提,好几次险些砸下去。
里面的宋世子半天没了动静,他?不敢贸然行?事,怕乱了宋世子的计谋。
耳边安静了一阵,屏风后的人才出声,声线清冷,没了适才的杀伐,“你的家事,与本官无关,说正事。”
钱铜诧异,“民女说的便是?正事,钱家怎么?可能攀上朴家那样的大家族,朴大公子何?许人物,岂能是?民女这等平常女子能配得上的,民女有自?知之明,我喜欢的是?我们家姑爷那样的。”
她?一番答非所问,把王兆都给带进去了。
她?眼瞎了吗?
宋世子比朴家大公子差?哪里差了,她?配朴大配不上,配世子就能配上了?
“大人?”钱铜等了半晌都没有回音,主动道:“民女说的句句如实,我钱家乃扬州有名的盐商,行?得端做得正,这些年所作所为百姓有目共睹,大人心里清楚,我钱家的盐引即将到期,钱家既没急着?行?贿,也没主动上门为难大人,是?因为钱家始终相信朝廷此次前来?的官差大人,清廉公正,看得清民心所向。”
“我知大人手?眼通天,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她?交代?道:“钱家家主之事,大人说得没错,小女子不才,被家族的人奉为家主,一家之主肩挑重担,无捷径可走,唯有谨记祖训,一心行?善,天可庇佑,民女年岁尚小,尚有不足之处,往后还请大人多多鞭策教诲。”
“至于崔家的货船,无论大人相信与否,确实是?我钱家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崔钱两?家因大娘子之事不睦已久,彼此很早便有防范。”
她?立在那,肃然的大堂把她?衬托得如同绽放在悬崖上的一朵鲜花,明艳瞩目,却又沉着?冷静。
“崔家走私之事,民女真不知情,底下的人回来?并没与我禀报,不过大人放心,民女会竭尽所能配合官府查案,待民女回去,便把那探子给大人带来?,您可以随意盘问。”
她?态度无比诚恳,说完等待着?里面那位大人的审判。
王兆也在等。
今日宣钱家七娘子来?之前,他?并没听宋世子提起这些,倘若钱家当真与朴家勾结,故意销毁走私货船,那钱家的罪孽就大了。
他?准备好了随时拿人。
半晌后听屏风内的人道:“钱家主好自?为之,不送。”
王兆摸不透宋世子的意思,既然今日没想着?要拿人,接下来?定?有他?的计划。震慑一番,给她?钱家敲个警钟也好,他?起身道,“钱娘子先且回去,望钱家能如钱娘子适才所说,为我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钱铜脑子里还在想里面那人说的话。
好自?为之...
这点?他?放心,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钱铜谢了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衙门。
人一走,王兆便进匆匆去了屏风后。
四月底了,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正午,偶尔一阵人还会出汗,怕他?在里面闷着?了,王兆特意放了一块冰在他?旁边,不知何?时已被宋世子撬走了一块,桌上全是?碎冰渣。
怪不得他?适才的嗓音不对。
王兆道:“那七娘子当真是钱家家主?钱家家主不是?钱二爷,钱闵江吗?”钱家怎么?让一个小娘子来?当家。
她并非寻常的小娘子,论心机与狡诈,只怕他?王兆望尘莫及,冰块含得太久,宋允执唇齿发麻,提醒道:“万不可小瞧了她。”
她乃家主一事,不难猜。
大娘子死后她?受了家法,据海棠楼掌柜所言,此次并非她?头一次受家法,她?后背的旧伤也可以作证。大娘子之死不该是?她?一个当妹妹的去承受,唯有一家之主,才有责任护住家人。
先是?崔家的定?亲宴,再是?崔家二公子的牙行?,她?一清二楚,步步紧逼,推着?崔家坠入悬崖,以一场惨案的爆发,引开?了朝廷的视线,以此来?证明她?钱家并非一丘之貉,是?良商。
且钱家盐井的那些工人,也是?她?在安抚。
反观钱二爷,成日奔走在盐桩之间,顾着?安抚各大掌柜,所做之事,与钱家的前程来?说,没起到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