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忙回过神,“暂且算不上犯事,但有?几件事需要当面过问七娘子。”
在王兆停顿的那几息里,坐在屏风后面的宋允执便知道,他已被她的外表所欺骗,心头?已有?了预料,今日他怕是应付不了。
外面王兆已开始审问,“七娘子可知崔家的案子?”
钱铜点头?,“听说了。”
王兆问:“七娘子知道崔家犯的是何罪?”
钱铜一愣,“不是牙行?残害百姓吗,外面都?传疯了,赞赏大人英明?,还了百姓一个公道。”
看她清纯无?知的小脸上蒙了一层茫然,若非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钱七娘子,王兆还真会怀疑是不是叫错人了,压住心头?的疑虑,继续问:“崔家牙行?的恶行?,是钱七娘子最?早发现的?”
钱铜点头?,“对,民?女与我家姑爷一道去收牙行?,正巧碰上了崔家二公子在行?恶,姑爷心怀大义,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救了下来,大人应该见过他,是给了你们身契的那位公子...”
他当然见过。
听她一口?一个姑爷,王兆眼皮子直跳,转移下一个问题,“据我所知,牙行?的事情爆出来之前,七娘子曾去酒楼找过崔家大公子,主动要去了牙行?身契,七娘子早已知道崔家的罪孽。”他嗓音慢慢地凌厉,“为何不上报?”
钱铜一脸冤枉,“大人莫非不知,崔家先前的大奶奶乃我钱家的大娘子,没有?证据的事,我去上报,不是给我阿姐找麻烦吗?”
又道:“崔家的罪孽,并非我一人知情,一个月前牙行?里的一人满身带血爬出门槛,此事扬州不少百姓都?曾见过,蓝大人还派人上门彻查过,他没告诉大人?”
她回答的头头是道。
王兆此刻对跟前的少女,终于?有?了几分?认真,“为何又突然插手了?”
“不怕大人笑话,此事也因我姑爷而起,崔家欺人太甚,打了我家姑爷,大人说说,这都?欺负到家人头?上了,我还能忍下这口气吗?这不,就去找了崔家二公子的麻烦,本意是要他的牙行?开不下去,谁知道崔二暗地里竟干着那般丧尽天良的恶事...”
“如此恶行?,谁能看得下去?我钱家出人出力,把人救了出来,大人若是为了此事,特意来奖赏草民?,倒也?没必要,钱家驻扎扬州百年,这里的百姓,一草一木都?是家园,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其出力...”
好一张利嘴。
王兆突然哑口?无?言了。
“奖赏嘛,自然不会少...”王兆直接进入正题,问道:“崔家在走?私,你可知情?”
话音一落,对面的少女眼睛都?瞪大了,“走?私,崔家竟在走?私?民?女还真不知道...”
宋允执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张演戏的脸。
王兆冷哼一声,“本官在海上遇上了你们钱家的渔船,那夜发生?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七娘子应该知情。”
钱铜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
“大人既然都?说了,便也?已经听说了我钱家大娘子的悲剧,钱家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大娘子被崔大公子所害,若非他殉葬,我非宰了他不可...”
她咬牙切齿,满目憎恨,哪里还有?适才的纯真,王兆看愣了,一时不知道问到了哪里,照着宋世子拟好的单子,审问道:“七日前,崔家大公子逃亡的那一夜,你在哪儿?”
钱铜:“找我阿姐的路上。”
王兆:“去了海上?”
“没有?。”
王兆:“大娘子回来那一日呢?”
钱铜:“医馆。”
王兆:“谁受伤了?”
“民?女。”她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我家姑爷对峙,是他照顾了我一夜,为我擦汗为我喝药,陪我睡了一夜...”
王兆还没来得及震惊,屏风后便突然响起了一道动静声。
像是脚不小心踢到了桌角。
钱铜愣了愣,这才得知那道屏风后还有?人在,好奇地伸长了脑袋,正欲看仔细些,便听得里面一道咳嗽声,接着略微沙哑的嗓音自后面传来,“四大家各有?家族暗号,朴家乃海狮,卢家为梭,崔家为虎,钱家的乃元宝,唯独你钱七娘子是一枚铜钱。”
“如此,钱娘子可否解释,那日在海面上的那枚铜钱信号,是为何意?”
他嗓音低沉,说的有?些吃力,听起来很奇怪,可此时却无?人去在意他的嗓音,而是被他的话牵住了心神。
钱铜扬起脖子往里看,恨不得闯进去,瞧瞧里面藏着人到底是谁,但她不敢,低声问王兆道:“这位是?”
“京都?的官差。”王兆道:“大人问你问题你就答,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钱铜缩回了脖子,老实?答道:“信号弹是我给钱家大娘子的,崔家出事前,我曾出去崔家,劝说大娘子回家,为防万一,给了她一颗信号弹。”
宋允执知道她有?千万个借口?脱身。
但他不急,慢慢问:“本官再问你一次,茫茫深海,七娘子的人是如何找到的大娘子?若七娘子再来巧合这一套说辞来糊弄本官,本官今日只能将七娘子留下,想好了再回答。”
比起王兆的审问,里面那位大人的言辞,明?显犀利多了。
知州府不是从前的知州府了。
人来了,便没那么容易回去,钱铜侧目瞟了一眼门外照进来的光线,沉默了一阵,交代道:“我在崔家的货船上,留了探子。”
王兆一愣,立马问道:“人呢,活着吗?”
“活着。”
崔家的船上竟留下了活口?,天大的好消息,如此崔家走?私的案子,便有?了进展,王兆忙道:“七娘子可否把人带过来。”
钱铜点头?,“容民?女回去接人,大人届时想问什么,民?女保证,他一定会知无?不言。”她说完,转身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