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1 / 1)

“陛下三思。”

朝臣一阵慌乱,都想不到高灿竟想说搬就搬。他见群起反对,就退让道:“那此事就暂时押后,不过增税发兵,众卿还有何话要说?”

群臣面面相觑,这下终于明白高灿的目的了,他想回京师,就是打定主意要北伐……此刻谁也不愿在这时候去搦高灿锋芒,更何况此刻他身边有名嘴李芙、利剑乔方,谁都得让。

下朝后,唐子庚走过来:“子茵,哥儿们晚上给妳摆酒接风。”

李芙知道这一遭是逃不过的,便笑着点头,约好时间,她就先回去补眠了;只是睡没一个时辰,就又被宫里人传唤,说高灿找她。

高灿与乔方已经在研究行军路线,一切都安排好,决定在二月初二,调集大军北伐──乔方领十万、韩战领五万兵力,共十五万大军渡黄河而上,驱逐鞑靼,夺回正梁关以北失地。

乔方在明、韩战在暗,决定先围白玉城,耗白玉城粮草,诱鞑靼出战。

白玉城不比大安,粮草储备不多,大安若率兵来援,乔方就可在平原上和鞑靼王军决战;若大安不出兵,乔方就围白玉城,让他们无粮可耗,直接占领白玉城。

李芙点头,经过这三年,大晋的实力将白玉城围个三个月到半年绝对没有问题。

0184 #184 开战:这一天终于来了

晚上和唐子庚等人的聚会,让李芙无法在高灿那里多留,一确定二月要发兵,李芙就赶忙去赴宴了。

这次依旧是当年的那些公子哥儿们,他们南渡后,有的仍旧是当年发妻,而妻子在流离当中过世的,也都有了续弦,如今也有了孩子。

掐指一算,南渡已经九个年头。

当真不容易。

李芙来到宴会酒楼,看到这些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感触实在很深;她与他们虚应委蛇过,也与他们生死患难过,更一起扛过了祁山之役,使南朝有了如今之势;而今她罢朝三年过去,这些人与她,又不一样了。

李芙来的时候,大家见到她,也是一阵唏嘘。

“能把妳盼回来,当真不容易。”

苏袤竟是第一个开口的,他还特地让李芙坐到他身边,一如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彷佛她还是那个被他照拂在身边的小姑娘。

李芙举杯:“是妹妹轻怠了各位哥哥,是子茵要自罚才对。”她看向大家:“这些年里,大家都辛苦了,妹妹敬大家。”

朝堂上的事彷佛不重要了,大家开始把酒言欢。

唐子庚道:“听说妳还和西耶当了朋友,真的假的?那人如何?”

李芙想到自己被胡乱扣上“里通外国”的罪名,不敢多说,只无奈道:“不过是伪装,我和韩战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蒙拓给杀了。”

大家又问是怎么杀的,各个一脸解气。

她想到在黄河岸她与西耶的见面,唐子庚和苏袤是在的,于是也不瞒他们:“西耶的求和信,我已经交给陛下了。”

苏袤点头:“连鞑靼都不想开战,可见是怕了。”

李芙轻泯了一口酒:“不想开战是真的,但并不是因为怕。”她语重心长看向苏袤:“经霜哥哥,陛下这边出征心意已决,各位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当年来扬州的那一天,大家一起发过誓,说总会有回到中原的时候!”

数人都想起逃离白玉城那天的事,段绅叹了口气,沉重放下酒杯:“子茵,我也不瞒妳,这么多年妳也知道哥哥们说话从来不遮着掩着。”他顿了顿:“妳要战,我们都明白,也知道战的好处,可局势不像妳想的这样乐观;三年前的祁山之战已经差点拖垮江南,如今要是一打再三年,只怕……”

李芙点头:“我知道。”

“攸关国势,不能轻易冒险。”

“你们说的这些子茵难道不懂?”苏袤敛了脸色:“子茵,我问妳,妳是不是为了韩战才主战?”他愈说愈生气:“我知道陛下答应要借兵给他夺回夜狼,所以妳的心根本不在大晋,而是想助自己的丈夫一臂之力对吧?”

李芙站起来:“这是两回事!打回北方是我们都不能回避的话题,这是其一;其二,若没有韩战帮大晋,南朝也没有苟安南方的今日!他为大晋做这么多,难道陛下不该实践诺言?”

“我不反对战,但不是这时候,再给我二十年,鞑靼根本不用打,他们自己就会瓦解──”

“再过二十年?”李芙声音也大了起来:“这种话居然会从你苏经霜的嘴里说出来?”李芙拍了桌子:“再过二十年,陛下老了、你们和南方士族的妻妾生儿育女都长大了,产业遍布江南了,谁还有那个雄心壮志想回北方?你说这话的时候心不虚脸不红吗?”

“那妳就要拿十五万军民的性命,去打一场不知道能不能赢的仗?”

“谁打仗必赢你告诉我?”

苏袤和李芙讲不通,李芙也不想和苏袤废话!她看过苏袤的折子,他的目标就是远交近攻,在鞑靼示好的情况下先达成和议,再逐一收拾盘据关内的五胡,最后再去解决鞑靼。

这确实是最保险的作法,但这样一来,你苟且,他们也乐得偷安;没有人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会开始“拖”;拖个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如今不过九年,眼前这批难逃的人都有了疲态,又如何能寄望他们老了或第二代替他们完成使命?

再加上高灿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皇帝,少年经历大起大落,本来就自我主张强,他若见北伐一直无望,不爆走才怪。

当然,在这里她不能议论皇帝,否则别说高灿会怪她,就是这里谁给她参上一本,也够她吃好几壶。

她叹了口气,先坐下来:“经霜哥哥,九年前大晋差点亡国,就是国内开始糜烂;一棵大树不用外力来推,自己如果内部开始安逸腐朽,那么不用多大的风雨,就能再一次把它击倒。”

她看向众人:“你们当我一意孤行也好,开一言堂也罢;陛下想打,我就安排怎么打。如今乔方已经取得虎符,韩战也开始安排了,这些已无法改变。”

“李子茵!”苏袤大火:“妳连大局都不顾了吗?”

李芙这时反而笑出来:“经霜哥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南渡已经九年了,当年公孙老师就说,十年不完成北伐,就一辈子回不去了。”她站起来,走到厢房门口,又回身看了大家一眼:“南方确实是很好的养老地方,经霜哥哥,你这几年去祭拜过齐氏的衣冠冢吗?”说完就要走。

李芙才跨一步,苏袤就道:“万一败了呢?”

李芙回头,看到苏袤铁青的脸色:“败了,不过就是回到三年前。”她冷笑:“只不过大家的心脏没有三年前坚强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没两步,李芙就听到苏袤在里头大骂“疯子”。

李芙离开酒楼,被夜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些。

她其实很清楚苏袤这些人看得比她透,毕竟他们就是出生在一个权宦之家,怎么当官比她清楚多了;现在开战,不是全胜、就是全败,毫无余地。

其实她方才如果不赶紧离开,也怕自己会动摇;毕竟,她从16岁穿来开始,就是一个“江南人”,谁想倾自己全部所有,去换取历史意义上的土地,冒着可能家破人亡的代价?

李芙没有回家,而是先去政事堂;六部送来的文书叠得像座小山,诸给事中都还在熬夜批阅,李芙坐在曾是公孙舆使用的位置上,发呆。

如果是老师,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