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内心的愧疚感更甚，她问：“那你信写完了？”

西耶策马过去，李芙也毫不犹豫地驾马往前，两马挨在一起，那一刻，双方所有护卫都紧张如绷紧的弦。

连韩战都是，不是他不信任西耶，而是他更在乎李芙，容不得她有任何闪失。

西耶把信交给李芙，眼底有不舍依依之情，他笑：“后会有期。”

“后会……一定有期。”

西耶笑得更灿烂了，他策马回头，没几步又转身回来，朝李芙挥手，又看向大晋队伍里的韩战，更用力挥了挥，最后淹没在茫茫风沙里。

当夜，御林军就开拔，慢慢撤回江南。

高灿沿途微服私访，了解中原民生；从京畿到江南一地，已多恢复生息，然而耕地还是太少，几乎十室九空。

渡过长江后，他们也不急着回茂县，甚至应李芙之邀，都去了芙瑶山庄歇脚。

当夜正是上元节，李芙和韩战归来，绝对是芙瑶山庄的大事，自然轰动不已；谁也没有问他们做了什么、过得如何？都只道回来就好！高灿以前私下来过几次，这次又提前把杨堇初接出来，难得地合家大团圆。

杨棣十分高兴，和翁氏张罗了整个上元节的布置；李循和王氏身边围着一群孩子，整个山庄大红一片的灯笼，更在芙园外摆筵席，招待山庄里所有佃户，都来！敞开吃、随意吃！

李芙不想太多人干扰高灿和乔方，说四兄妹私下园中小聚，但高灿却道：“不妨，先和妳父母、小舅爷和兄弟们一处吃，今天不谈国事，只叙天伦。”

李芙听了更高兴，抱着许久不见圆润奶香的小雪团就猛亲。

芙瑶山庄园里小孩不少，大的已经三岁，可以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跑，李莳三年抱两，一个李溪已经两岁半，一个李湘还在襁褓中，杨棣和翁氏的孩子杨霁是孩子王，还是众小毛头的“小舅舅”，十分有大人样。

朱焕也有了孩子，才刚下地，也是个姑娘，喜欢跟在小雪团身边，小雪团可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一群孩子见到乔方很陌生，一开始很惧怕，但苗安的孩子首先走上去问：“大爷，你这么高，会射箭吗？”

“会。”乔方答。

“和我家将军比起来，谁厉害？”苗峰视韩战为偶像，认为世上没有谁能比得上他家将军。

乔方笑：“那要试试才知道。”

吃饭前，几个男人居然不赏灯不猜诗谜，拿了弓开始比射，连高灿都跃跃欲试，李芙干脆出赏，谁拔头筹，得状元红一坛。

几个男人居然玩性大发，他们牵着一堆萝卜头往校场去，佃户几个大孩子也跟去，玩得不亦乐乎！最后没有意外，韩将军技高一筹，不过乔方也宝刀未老，几个孩子一脸崇拜瞅着他，说他“好强！”

乔方脸上刚硬的线条柔软，他叹口气：“如果正儿也在就好了。”

李芙笑：“韩战已经写信给乌贺，让他带着乔正往这里来了。”

乔方眼睛一亮：“好，谢谢妳，四妹。”

“大哥，我不爱听你说谢，我们是一家人。”

小雪团也是个颜控，她最喜欢除了父母，就是长得又高又帅的高灿，见到他一直喊着“姨夫、姨夫”，那精致五官和小奶手，简直要把高灿给融化，抱着小雪团，忍不住看向杨堇初：“堇初，我们也该有个孩子了。”

杨堇初脸色绯红，轻轻点头。

他们当初说好，这两年不要孩子，就是因为国务繁忙，怕有变故；如今一切似乎水到渠成，看到芙瑶山庄彷若世外桃源，孩子满地跑，把他们馋坏了。

走在他们后面的乔方眼睛一直盯在两人的背影上，李芙道：“大哥，你放心，表姐很幸福。”

乔方点头。

晚饭时，有官职的韩战、李莳、朱焕先上前给高灿见礼，接着轮到杨棣、李循、李芙、乔方这些没官职的百姓，李芙领着所有芙瑶山庄上下，给高灿和杨堇初行礼。

高灿很高兴：“朕来是家宴，大家随意便是。”他看向杨棣、李循：“国舅爷、李老、老夫人请坐。”

李循何时有这殊荣？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忙在厅内作陪，趁王氏去协助杨堇初给晚辈发红包，他还是点了一下李循：“虽然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可祖宗礼法不可废，长辈仍必须给晚辈做榜样才行。”

李循一听自然知道是指王氏的事，十分汗颜道：“陛下责备得是，小老儿已经后悔许久，也深觉亏欠芙儿，不过芙儿像她娘，这也是小老庆幸之处。”

高灿又笑：“不过芙儿这人，老是窝在山庄也是浪费，朕在朝堂没她就觉得少个帮衬，李老有空帮朕劝劝。”

“唉！”说到李芙，李循也是头疼：“陛下，如果您劝不动，小老儿就更劝不动，这家里，大概只有小婿的话她听。”

“也是，哈哈哈哈哈──”

韩战拿了自己妻子给他的奖赏──一坛百年状元红出来，他和大家一同喝：“今日不醉不归！”

杨棣、李循几人都很有默契，吃八分饱就先离席，去外面找佃户们同乐，把席面交给韩战李芙高灿和乔方。

高灿道：“芙儿，过了年，妳真得回来帮我了，什么条件妳开。”

李芙看了韩战一眼，略微沉默一会儿，心里也有了底。今年高灿势必与鞑靼一战，而这一战关系着后续韩战收复夜狼的成败，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回朝。

她又看了一眼乔方，其实以现在这个势头，乔方无论心里意愿如何，他也势必要回来。

李芙笑了笑，举杯卖乖：“臣这几年不能帮陛下分忧，实在内心有愧，陛下既然有令，臣哪敢不从？”

高灿哼哼两声，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高灿很喜欢山庄的食物，吃得比在皇宫里多；杨堇初见了也笑：“陛下今晚用得多，不如移驾花园，咱摆酒、吃点私房小点，赏赏月？”

“甚好！”高灿欣然应允。

众人该退的都退了，花园里就剩他们四个。

李芙亲自温酒，分斟给三人；皓皓明月，幽幽梅香，远处居然还有笛声。

“芙儿，妳这庄里还养有琴伎，这笛声不俗。”

李芙噗哧笑出来，韩战道：“山庄里怎么会养琴伎？都是学武的小厮，自娱娱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