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前，乔方和韩战大败蒙拓，双方就以黄河为界，鞑靼退守北方，汉人踞守南端，本来有人提议回京城，却遭到了群臣大多数的反对；一来战线挨的太紧，二来京城已经被鞑靼烧成废墟，想重建得一段时间，同时耗费也大。

如今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三年多，黄河畔一边是汉旗飘扬，对面则是鞑靼军帐，双方似乎都在等待援军，又不像准备开战，就这样对峙着。

李芙奔老命刚跨进黄河地界，就有人率领一队兵马匆匆迎出；他们三骑从山坡下来，近百名大晋士兵上前迎接，非常明显。

过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归来的消息似乎惊动了对面的鞑靼军，对方吹起号角，我方这里立刻戒备起来。

想不到唐子庚居然亲自来了，还没说一句话，就拉了李芙马头，指着前方；只见一骑快马穿出鞑靼军营，朝汉军这里奔来。

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看后方苏袤也骑马跑了过来。

苏袤也来了？

“经霜哥哥，你来……议和？”

苏袤嘴角抽搐，似乎他的出现就是只能议和。他和唐子庚对视一眼，道：“鞑靼的西耶大汗想见你们，三天前就来信告知了，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见李芙看向乔方，所有人都看向乔方；乔方道：“让他到平波台来，双方各带五十人，要见就见一面吧。”

乔方开口，没人会不从，苏袤立刻去安排。

唐子庚看一眼韩战，又看看李芙，最后失笑道：“真有你们的！你们真……把蒙拓刺杀了？”

李芙挑眉：“当然。”

唐子庚一脸解气，又说：“前几天因为鞑靼异动，听陛下说我们才知道你们夫妇这么大胆，居然带个商队就去大安……”唐子庚摇头：“我服了，子茵，真的，我服了！不只我服了，我想所有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都服了。”

他们进营做了简单梳洗，远方又传来号角，西耶的王旗已经出动，苏袤就来找李芙夫妇：“子茵，西耶指名要见妳。”

“嗯。”李芙点头，蒙拓一死，西耶回过味来，一定从塔格那里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分：“自然是我去。”

李芙换过装，见到己方一排写着“赵”字的军旗，看来高灿是发过话的，让她代表他与西耶见面；西耶看见，应该也更清楚，她在大晋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此刻要见西耶，李芙心里也很紧张；她一回来就碰上这事，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乔方和韩战站在她的两边，带着说好的五十人马，一起驰向平波台。

“等会儿别靠太近。”一名校尉打扮的男人骑马过来，低声朝李芙道。

李芙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居然是高灿！

“三、你──”

“嘘。”高灿神色严肃：“我怕西耶把妳抓走。”

“有韩战和大哥在，不会的。”她靠近高灿耳边小声说。

高灿往后看，来到乔方身边，看得出来很激动：“大哥。”

乔方微微皱眉，勉强颔首：“身为帝君，以身涉险，还是这么莽撞。”

高灿听了却红了眼眶，激动小声道：“大哥教训得是。”

乔方一个眼神，两人不再说话。

李芙一骑当先，来到平原中央，五十侍卫分列两边，护卫着她。

李芙突然想，这是她穿到大晋的第九个年头，九年风雨，如今身后是三名自己最亲的人；有大晋帝王，大晋最厉害的战神，还有一名自己相爱的伴侣──更重要的，身后是她一手修复起来的大晋江山，人生如此，真没什么遗憾的了。

李芙胸口升起万丈豪情，她看到前方骑马过来的英挺身姿。

“亲爱的西耶大汗，我们又见面了。”

西耶居然排众而出，驻马到中央来。

身后高灿小声对乔方道：“趁现在把这小子掳来，可行吗？”

“不。”乔方道：“他死了，不但立刻开战，而鞑靼也会再立一个大汗，四妹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西耶来到李芙近前，他们就不再说话，两方都谨慎戒备着。

西耶道：“我率军追了妳三天三夜，就是没追上。”

李芙心里不无愧疚，毕竟她是真的骗了西耶；眼前这英武的孩子将她视为朋友，她更没忘在帐篷里蒙拓扑过来那一刻，西耶不顾自己手伤，也是朝自己冲了过来，这份情谊，她是感动的。

“对不起，西耶，我有我的立场。”

“孙……妳，是不是叫李芙？”西耶问：“就是在蒙拓面前即使面对死亡威胁，也大喊『国家可亡，气节不可灭』的李芙？”

李芙一愣。

西耶笑笑道：“我一直想问妳这句话。因为那一天，蒙拓让人把妳绑在校场外，我就站在塔楼上。”他似乎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妳还不怕死，在你们大晋两个皇帝都跪在蒙拓面前讨饼吃的时候，只有妳大喊『大晋的皇帝没卵蛋，但大晋还是有硬骨头的臣子，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好怕』这样的话。”

身后高灿咬牙，低下的头遮掩眸底的愤恨。

“那时候……”李芙喃喃：“你居然在？”

“那时候我才12岁。”

“我们那么早……就见面了。”

“其实那天我本来想只要妳熬得过去，当天晚上我就偷偷放妳出去，因为妳太有骨气了。不过，后来赤卢王子来了。当然，我也认不出他来。”

“你追了我这么多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不，我知道妳是李芙后，其实没有生气，还有一点高兴和懊恼；我知道妳后来的事迹，我母后甚至拿妳来教育我和表姐。”西耶眼神清亮：“李大小姐，妳曾经答应过我，要替我送一封信给你们大晋的皇帝。我信还没写好，妳怎么就走了？”

0182 #182 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