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敢再说话。

李芙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已经确定，这事确实是高灿所为。召苏袤回来，一是为了帮他脱身，以免事发后不得不向他问责；二是苏袤一定在杀高烁的事件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没第一时间回来禀告，他高灿寝食难安。

高灿静了许久，才叹口气补充：“朕是想知道皇兄状况，并召苏学士回来，筹备退位事宜，想知道如何做对皇兄更好而已。”

李芙心里齿冷，她很失望，她的三哥居然做出了“弒兄”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她面无表情道：“陛下肩上责任，恐怕是卸不掉了。”

此时林政又出来：“敢问陛下，昨夜天下兵马大元帅乔将军，是犯了何罪，为何需要被押入天牢？”

高灿勃然大怒，脸色骤变，李芙暗叫一个糟糕，这话她是想等着私下问的，可林政这个刺头，居然就这样问了出来！

林政大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乔将军于国有功无过，说关就关，这未下诏、未列罪、未审判，陛下这么做如何对天下人解释？如何对行军作战的将士解释？”

局面再度僵住。

高灿怒不可遏，突然冷笑道：“因为乔方妄图行刺朕，朕不先将他拿下，今日你们就见不到朕了。”

石破天惊的一语，李芙差点要晕！高灿一句话，已经将乔方打成了行刺国君的逆贼！

“陛下息怒。”谢冰终于上前：“这其中恐有误会，还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陛下息怒。”刑部尚书也上前：“乔将军恐怕是听闻平康帝驾崩，一时悲不自胜，他对我大晋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行刺陛下，或许言语行为激动了些，还望陛下明察。”

许多人见有人出头，也纷纷出来请命，高灿气得发抖，但也只能随棍下：“行，朕缓几日再审乔方，今日到此为止，退朝！”说完也不等臣子叩拜，直接走人。

殿内一片死寂。

高灿走了半晌，朝臣居然没人离去，所有人都还震慑于方才的混乱中；然后不约而同的，都往李芙方向聚集。

谢冰第一个开口：“眼下之计该如何是好？李大人有什么看法？”

李芙看着围绕在周围的文官们，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黑色幽默；这些人曾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如今却都来问她“如何是好？”

李芙还没说话，唐子庚第一个忍不住：“第一要务一定要保住乔大将军。”他激动道：“若乔将军死了，大晋危矣！”

李芙苦笑，连唐子庚都知道的事，高灿会不知道？

文南弦突然道：“诸位大人，大家是否想过，这会不会是鞑靼的反间计？让我们以为是陛下……藉此分化我朝堂团结？”

“若能藉此杀了乔将军，那鞑靼势必南下攻来！”

“也有可能……”

其余官员沉默，李芙叹了口气：“大家放心，依我对陛下的了解，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杀了乔将军。”

“何以见得？李大人如此有把握？”林政咄咄逼人。

李芙此时也懒得和他计较：“若真依陛下所说，乔将军以下犯上，要杀当场就能诛杀，哪里需要关入天牢？”

大家想想也是，各自抒发己见，场面又是叹息又是咒骂，至于骂谁，实在不能深究。

李芙道：“现在大家都回去吧，这件事……大家都不要再提，就算问清楚了又能如何？”

是啊！问清楚又能如何？难道要把高灿抓起来问罪吗？永勤帝和平康帝都死了，具有正统接位的资格，只剩高灿了。

这个龙椅，他终于可以坐稳了。

大家还在嗟叹，李芙就见苏袤脸色铁青地从角门离开，走前还狠狠瞪了李芙一眼。

李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次她算是真正得罪苏袤了。她没料到苏袤会和高灿合演这一出毒计，也没想到这两人何时这么合拍。

或许一切都如高灿所说，他想把她摘出来，让这个遗臭万年的佞臣角色，给苏袤来做……

众臣离开太和殿，头上有艳阳，可李芙却觉得头罩乌云，心里绝望。

李芙没有直接回政事堂，她想知道此刻韩战那边究竟如何？所以直接去了兵部。

到了兵部，只见唐子庚、段绅和文南弦就聚在后堂，李芙不让人通禀直接就进去，三人一见到李芙，脸上有些诧异和尴尬。

李芙心里恼怒，坐下来：“在背后说我什么？直接说来听听。”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段绅小心翼翼：“妳昨晚没进宫？听说乔将军和陛下打起来，都拔剑了。”

李芙咬唇摇头：“我知道他们两人打起来，也猜到乔大哥会被关起来，可我在又能如何，顶多陪乔大哥一起被关进去。”

唐子庚他们想想也是，从今天早朝就可以看出，高灿昨晚应该气得不轻，就算李芙去，大概面子也抹不开，直接一起被丢入天牢。

文南弦道：“我猜……这是苏袤和谢尧的安排。”

李芙看过去，确实是，这么说来，谢尧已经是高灿的死忠党了，苏袤这事做的，如果没有谢尧一旁帮助，他不可能完成得这么利落。

那韩战呢？

李芙很紧张，深怕韩战也身陷其中。

唐子庚看李芙脸色苍白，心里不忍，安慰她：“妳别想太多，一切都等韩将军回来再说。”

李芙回到政事堂，她把大致情形告诉所有给事中，众给事中都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只有齐允眸光定定看着李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李芙直视回去，齐允才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哼，不好意思，我没一起被陛下关起来，让你失望了。

这几天众弟子给公孙舆轮流守孝，过完头七就要送棺出殡，以免与国丧撞上。

李芙守灵时，一直等着高灿来给她一个解释，可第一个晚上，高灿并没有来。第二天，杨堇初来了，眼睛又红又肿，她还没说话，李芙就握住她的手，对她说：“放心，乔大哥不会有事的。”

0153 #153 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失望

看得出来，杨堇初也一夜没睡，李芙有点心疼；她看得出来堇初表姊对乔方有意，可又想到乔方告诉她，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婚，这让她怎么和表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