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不敢作声，李芙叹了口气：“既然拦不住一个，就拦不住第二个。放心，我自己向崔将军说，不会为难你们。”

那守卫还是犹豫不决，李芙急了：“要不你现在去请示崔勇，若耽误了事，就你俩要担干系了。”

守卫无法，只得放行。

李芙进了宫门，策马跑没两步，又拉住缰绳，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她若进得了勤政殿，要对高灿说什么？质问他？骂他？说他丧心病狂？

这件事已经发生，到了早上，一定会引起全国震惊，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高灿做的，可事情已经发生，高灿又不傻，不可能没有安排；同时他的安排，还把她给瞒过去了。

那她现在能怎么做？

骂他质问他乔方一定已经做了，那她呢？李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高灿胆敢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准备；这时候平康帝已经死了，乔方进宫骂再多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一切激怒高灿的作法，都是多余而危险的。

因为此刻朝中，已经再也没有可以掣肘他的人了。

所以自己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齐允会在四更的时候叫醒自己，或许就是吃准了她会进宫。想到这里，李芙直接后背沁出冷汗，自己差点踩进了陷阱。

这局势，谁此刻进宫质问，谁就是去捋帝王的虎须。

李芙掉头，准备打道回府。

天已经亮了，东方现出了鱼肚白。

李芙又掉头，直接去了太和殿的侧殿，反正已经快要早朝。

她进去茶房喝茶，命后面跟着的范顺回去给她拿朝服。

五更，朝中官员都陆续来了，所有人看得出来都没有睡好；唐子庚段绅文南弦等人看到李芙，都隔空点点头，没有交谈。

谢冰进来，也喝了一盅茶，见到李芙没有穿朝服却坐在这里，诧异了一下，范顺及时带来朝服，李芙换好了，又重新走进偏殿。

谢冰这时候才过来：“李大人这么早。”

“大家不都一样吗？”

所有人脸色各异，李芙扫视众人一眼，知道他们心中有的很愤怒，有的很忧愁，有的甚至面有惧色，他们深怕自己之前倾向平康帝的态度太明显，会引发高灿事后的报复。

刑部尚书过来道：“李大人，方才老臣接到消息，乔将军被押入天牢了。”

李芙心里一震，不过面部不显；众人议论纷纷，大家就算不知内情，至少也都知道一定和平康帝驾崩有关。

李芙道：“各位大人早朝时请勿冲动，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得等狼威将军归朝后才知道；咱们不知详情，也不好直接朝陛下质问。”

谢冰老成道：“是这个理，只不过乔将军处，还望李大人多加转圜。”

0152 #152 这个龙椅，他终于可以坐稳了

李芙点头，抬眼又看了眼众臣，知道此刻大家心里一定都很忐忑，甚至有兔死狐悲的感慨，她什么都不便说，就在这时，殿上金锣响，百官纷纷起身，上殿入朝。

早朝上，高灿也不掖着，第一件事就是公布了平康帝的死讯。

“本以为朕不日就能卸下肩上重担，想不到……”高灿双眼通红，悲伤欲绝，沉声道：“如今噩耗传来，朕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苏袤第一个说话，态度恳切，声音哀凄：“陛下节哀，请保重龙体。”

群臣也立即齐声喊：“陛下节哀，请保重龙体。”可李芙见大家脸上表情都十分复杂，似乎都在观察高灿。

林政忍不住，眼眶通红出来道：“陛下，未知平康帝为何会……究竟事情是怎么发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高灿抹了抹眼泪：“皇兄本来在北方时，身体遭鞑靼折磨，早落下一身病；据信使禀告，出祁山过清交县时，皇兄回到故土，一时喜不自胜，说想驾车四处看看。可他身体抱恙，不顾身边侍者劝慰，说自己已多时未见祖国江山，侍者才不得不陪他出去；可此值暮春入夏，草丛多有苏醒毒蛇，就这样，皇兄就……”他摇头：“等狼威将军赶到时，蛇毒已发，皇兄已经西去……”

群臣闻言耸动，林政又道：“陛下，派去跟着的人，如何能让平康帝自行出游？当时跟着的人是谁？中的是什么毒？又是在何处中的毒？”

林政气势万钧，这一问倒让李芙刮目相看。

可高灿却抬起赤红的眼，眸底幽暗不明：“林大人这是在质问寡人？”

“臣──”

“朕又不在现场，朕怎么知道？”高灿似乎有些恼羞，看起来又象是过度悲痛，他大手一挥：“事情的详细情况，都等谢长史和狼威将军回来再说，今天早朝就到这里。”

“陛下。”李芙这时候突然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有一事不明。”

高灿眉毛高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怒火积聚，许多朝臣也都吓一跳，李芙居然敢这时候跳出来。

李芙当然知道此时高灿的态度，可她此刻不站出来，以后她就没有脸见乔方。

她看向苏袤：“苏大学士肩负出使之责，为何签订文书后，不亲自前往大安，迎回平康帝，而是自行归来，反而让谢长史与狼威将军前去？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合规矩。”

苏袤脸色一变，却立刻恢复镇定：“这是陛下决定的，陛下认为韩将军乃夜狼人，由他去和鞑靼交涉，能免去意外和麻烦；谢长史亦是谈判人才，有他陪着，也万无一失。李大人，您还有什么问题？”

李芙道：“说什么万无一失，这不就是失误吗？还是大大的无法挽回的失误！”李芙质问：“苏学士此行最大的责任就是迎回平康帝，你为何又要亲自回来报信，而不在前线等待平康帝？”

众人在李芙的质问中，嗅出了某种不寻常。

此时高灿接过话：“是朕召他回来的。”

“为何召他回来？”

“朕想提前知道谈判结果和皇兄的状况，并且有事要与之相商。”

“何事相商？”

此刻的剑拔弩张，让朝上所有人都冒着冷汗！李芙的质问几乎要怼到高灿脸上去，把高灿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李芙，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不明白，苏大学士为什么要提前回来？若多一个人陪在平康帝身边，是不是憾事就不会发生？陛下，是臣冒犯了，请陛下恕罪。”